听骷髅这样说,一只磨盘大的毛茸茸的脸压了过来,在方枘和骷髅身上盖了层阴影。
“别说你妹,你妈的也一样吃。”
骷髅被甩在座位上,他眼见独眼巨人嘴巴开合了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听着指骨砸向额骨的卡卡声,和胳刺摩擦发出的哭嚎声,方枘劝了劝。
“别伤心了。死了也是解脱。”
随着一阵汽笛声,车速减缓了些。随着嗵腾嗵腾的刹车声,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
独眼巨人哈着腰带着他的几个两米多高的婴儿下了车,突然的失重令车厢剧烈颠簸了一阵。
“妈的,下次让我遇上他,非得弄死它不可!”骷髅狠狠地说。
“有种现在下去?”方枘偏了下身心,讥笑着他。
有不明就里的中土小贩挂着篮子或是保温箱上车兜售,见了里面诡异的乘客,吓得把手中的物什一扔,尖叫着跑回门口,跳出车厢。
新一波乘客上了车。听身边的怪物们议论,方枘才知道他们是九头婴一族。
有的蛇的身子上像韭菜花那样分散长出九个头颅有的则是人的身体,从脖颈出分化出九个蛇头。看起来他们在怪物中颇受尊崇,乘务员见了也点头哈腰,并把他们引往商务车厢。
“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地去干嘛”方枘低声问垂着头的骷髅。
他卡卡地扭动了下颈椎,左右望了下,低声说:“过会儿再说。”
等车重新开动,车厢的晃动摩擦声和人声喧哗声交织声响起后,骷髅才低声对方枘说:“这是一次地狱搞的秘密军事行动。队伍正在集结往八里屯,争取把那里一举拿下,沉往边城。”
方枘心里一惊,急问:“还有多长时间到八里屯?”
“个把小时。”骷髅说。
方枘看了下怀里的芬里尔,它依然睡得很熟,正低声呜呜了几声,说了几句狼或是狗独有的梦话。
“唉……”方枘长叹了声,把衣服搭在芬里尔身上,嘴里咕哝了两个字。
……
武装直升机机舱里,陈钰莹使劲用掌风忽闪着耳朵,急急地问:“你们听到了吗,方枘咕哝的啥?”
“你听到了吗?”阎维浩问旁边的。
“没有……”严歌低声说。
“卡嘉姐呢?”他再问。
“是两个字……”卡嘉微笑了下,笑得有些神秘。
“你耳朵尖,就说了吧。”阎维浩央告着。
卡嘉看了下严歌,酸溜溜地笑了,说:“方枘嘴里念叼的是严歌。”
腾地一下,严歌脸红了。嗔视着卡嘉说:“卡嘉姐,你有点过了吧,你还是导师呢。他看着小狗念我名字?”
陈钰莹给给给给笑了起来。
严歌刺了她一眼,她才抿住嘴。
独角司机在一旁听了,摁了下一个按钮,说:“严歌,你背上个降落伞。”
“干嘛?”
“上头有令,下面有你的私人剧情,当事人不能观看。”
“凭什么?”
卡嘉拿了个背包给她捆在背上,说:“严歌,组委会的命令还是要遵守的,再说,这也是对你的保护。”
没有办法,严歌只好拉了下背包上的肩带,越过舱口,跳了下去。
“下面安全吧。”卡嘉望着淹没在云层里的严歌的背影,问飞行员。
“放心,文管会的人在下面迎着她呢。”
……
来到八里屯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
他感到腹中饥饿,就在村口的小卖部买了两个烧饼和两个煎蛋以及一根火腿。
出了小卖部,在墙根的石阶上和芬里尔一起大口吞咽着食物,等袋里的食品被消耗一空后,方枘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丝活力,伸了个大懒腰站了起来。
突然,他小心地转过身,贴着墙角向小卖部蹑手蹑脚地走去。
芬里尔也小步跟上,它不明白方枘为何这样。它且不知,方枘现在心里非常惶恐,他才意识到,卖给他食物的方东平17年前已经死了,怎么现在突然出现在柜台上。
方东平在店门口探出头来问:“小伙子,扒头瞧眼地干嘛,进来看看再买点啥。”
方枘赧然笑了下,问:“方叔,您身体挺好的吧?”
“你认得我呀。不算好。”他叹了口气,“查出点毛病,还不小。无所谓了。”
“方叔不用担心。”说出这话,让方枘觉得太过虚伪,因为记忆中,他从查出毛病到死没几天。“对了方叔,您那年历挂错了吧?”
方东平回头望了望,“2002年,没错啊。”接着他又笑了,“今天是11月16号,我忘翻了,它还在6号呢。”
他过去把日历调好,再回头时,见方枘的背影已从门口消失。
踟蹰前行者,方枘心中忐忑不安,不只怎么的,自己竟然狂入了17年前的八里屯。
……
“是林风主任吗?”卡嘉终于拨通了暗网的电话。
“怎么了?你说。”林风在组委会调度室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起了手机。
“时间坐标不对呀。组委会不会搞错了吧,怎么把方枘给撇到17年前去了?”
林风盖着话筒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卡嘉,兄弟时间线的天谷之战是一级机密,我们组委会无权介入,只好搞个蒙太奇了。随便给他搞个不相干的时间段,过渡一下。”
“为什么不提前通知,好让我们有所准备?”
“我们组委会无法预知所有剧情,所以只能随机应变。希望你能理解。”
“那好吧……”无奈中,卡嘉只好挂了手机。
……
方枘想到自己17年前只6岁,而严歌是5岁,正是那一年的11月份,严歌被父亲严一鸣关入了地窟中。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想要去探个究竟。
他行到中心街一个上坡路上,只听得远处有吹奏声响起,还有一阵阵的哀哭声。
方枘忙站在路边。
丧葬队伍已从下坡路上行到高处,浩浩荡荡地显露出来。
见灵车上赫然写着“方东平同志千古”,方枘犯疑,刚刚还见他在小卖部呢,怎么这会儿就死了?
跟据乡下的规矩,哭丧的孝子贤孙要拽着丧棍在村里游行,是逢人便跪的。
于是见队伍逼近了,他整衣敛容做好了准备。
果然,十多个方东平的子孙一起涌来,在方枘面前齐齐跪趴在地,大声哭嚎起来。。
方枘忙过去,俯身挽扶最前面的长孙。谁知,他双手却直接掠过对方的身体,空空落落中,身体被晃了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