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温寻你这是怎么了?”
许怀柔听见敲门声就赶紧去开了寝室的门,看见温寻的一瞬间,她实在是吓了一跳。
——温寻的头发已经湿得不像样了,全都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上。衣裤也又湿又脏,满是泥点。不过最明显的还是她惨白的脸色和红肿了的眼睛,一看就是冷坏了,而且刚刚肯定是哭过的。
许怀柔赶紧把温寻拉进了屋,带上了门。
“先洗个澡吧?”她问温寻。
温寻点了点头,然后就到自己的位置上换了拖鞋,又到衣橱里拿上了干净的睡衣,转身往洗漱间走了。不一会,洗漱间里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许怀柔松了一口气。
温寻出来的时候脸色红润了不少,状态看起来就好了许多。许怀柔这才敢问她是发生什么了。
“说起来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温寻说,“只不过是姜向阳约我见面,让我等久了,我就先走了而已。但可能是挺多让我感觉累的事都发生在一起,让我有点难受。”
“你看起来可不是有点难受这么简单。”
“像失恋了是吗。”温寻自嘲地笑笑,“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我走的那一刻就觉得我和他应该没可能了。如果我走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狼狈的样子,那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不是,我是心里有气,我至今还在气他完全不考虑我意见地跑去当艺人,至今还在气自己为了他只身跑到B城来,所以我不想等了。我受够了总是我在追着他等着他,又总是看不见明确的回应和清晰的未来。”
温寻扭过头,看见许怀柔正定定地看着她。
“抱歉……我是不是一下子说得有点多。我可能是需要发泄,所以一股脑都和你说了。”
“没有,我不是嫌你烦。”许怀柔拉过了自己的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了。“最开始知道你和姜向阳不仅认识,还很亲密,我只是觉得你很幸运,可以和那么优秀的人在一起。但是和你相处久了,我越来越觉得你也是非常优秀的人——温寻,我这不是在安慰你,是真心话。而且,我没追过星,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艺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光鲜一点的职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你真的觉得一直都是你追着他,觉得累了,那就不追也罢,又不是非他不可。”
温寻听完许怀柔的话,朝她微笑了一下。许久,她开口问了一句,“你信星座吗?”
“还好吧?”许怀柔想了想。“不是很信。”
“我也不太信,但是有时候又觉得挺准的。我是巨蟹座,别人贴给巨蟹座的标签就是爱哭、恋家、拿得起放不下之类的。我以前在女生里算是很少哭的,因为没怎么离开过家,所以也不觉得自己恋家。但是上了大学以后的这半年,我忽然发现自己很恋家,也很爱哭,关于姜向阳,非常拿得起放不下。姜向阳是狮子座,是很强势的星座,和他本人很像,所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们的关系中有一种压制关系,我好像永远是被动的那一方,争不过他。”
“别这么想。你一旦开始相信这些既定的东西,事情就真的会向这个方向发展的。相符合的东西越多,你就越相信,时间久了,更是深信不疑了。成年人的信任难能可贵,不应该交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许怀柔的这一段话打动了温寻,她很郑重地对许怀柔说了句“谢谢你和我说这些”,又说,“我得把你这句名言记在日记上。”
许怀柔噗嗤一笑,还以为温寻在逗她。
但温寻是认真的。
她确实在日记上记了:大学室友许怀柔告诉我,成年人的信任难能可贵,不能交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说这话的时候她只是在劝我不要被星座这种东西束缚,我却想到了更多其他的。比如爱情,比如名声,比如很多身外之物。我不该信任那些东西,我应该信任我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温寻这晚睡了个好觉,醒来以后,她看见了姜向阳发的朋友圈,地址显示已经在另一个城市了。他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不觉得意外——她没等他,他生气也很正常。
在自己又要开始伤感以前,温寻快速把他那条动态划过去了。
她却不知道这条朋友圈是仅她可见——姜向阳还在怄气不愿意回她,但还是想告诉她一声自己平安到了。他想着只要温寻能给他点个赞他就回她的消息,没想到温寻不仅不点赞,还在几小时后发了一条别的朋友圈。
她看起来是在图书馆,拍下的文字是书籍《飘》中的一段话,温寻的配字是:“许多年来,她一直在手持军刀为她而战。”这是引用了一段原文,说的是书中斯嘉丽和梅兰妮生死相依的友情。
她发这段话只是因为被书中的情节打动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引申义。
姜向阳没看过《飘》,把那段文字读了好几遍以后他仍似懂非懂,最后,他懊恼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自己手边的剧本来读。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温寻原本相同的世界确实在某年某月开始分裂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时空。而那个将时空分割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可是追逐梦想错了吗?
真的相爱的人会因为方向不同就不再爱了吗?
温寻也表示过不会阻拦他的梦想,可不阻拦和发自内心的认可差得很远,她当初因为觉得自己被抛下了而产生的那些难过从来都没有散去过吧。她自己以为那些只不过是小情绪而已,姜向阳却知道,她是真的伤心了。
姜向阳又想起温寻说的那句:如果我喜欢的人在这里,我是绝对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或许在某些根本性的问题上,一直相似的他们,是相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