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春节以后天气开始回暖,过了不多日子,大也就开学了。lnne
温寻从城移动到城,继续忙上学期没做完的毕业论文。在这期间,她收到了顿城大学和几所其他学校的er顿城大学的是最晚发给她的。看着那一页通知,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顿城大学一开始就是她最心仪的学校,现在又加上一条姜向阳人在顿城,她自然更是向往了。
对于她申顿城大学这件事姜向阳一直都很有信心,但她自己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没底的。毕竟这不像是高考,高考是一群人一起拼搏,而且是有人为大家指明方向的,只要这一整天做了够多的题,就可以对自己信心满满。
申请出国读书这条路温寻周围却并没有几个人在走,她也没有去找留学中介,所以这一段路更像是她一个人莽莽撞撞走出来的,每一步的对与错没有人会告诉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时,只能隐约看见世界地图上顿城那一个好像在发光的点,那一点中有她想读的学校,还有她想见的姜向阳。
因为真的很不想输所以难免焦虑,因为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和现阶段自己比照的标杆所以会偶尔恐慌。
所幸最后她成功了。
除了收到心仪er这个消息以外,温寻还在今天得知了另一个消息李主任、任主任等人被学校正式革职,不仅如此,任主任以前在经商时做了些非法牟利的事,现在闹出了人命,作为法人的他直接被判了刑。
得到这消息后,温寻又在许怀柔的桌子前站了很久。
因为有温寻的日日擦拭,她的桌子一点也不脏,竟像是新的一样。
温寻并未觉得这件事大快人心,也许是因为她听说又有人因为任主任的过失丧命的缘故吧。
一个个的鲜活生命就那么没了,但众人得到的解释只是任主任被判刑。
当然,他能按照法律法规被判刑其实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了,温寻也并没有什么不平不满的,只不过是为了那些真的已经再也回不来的人感到遗憾和怅然。不过好在任主任已经被判了无期,他年纪也大了,剩下的时间估计也没多少年,大概会一直吃着牢饭,不能再祸害别的人了。
正想着这些出神,温寻放在一旁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姜向阳打来的电话。
温寻看了看自己在屏幕上设置的当地时间和顿城的时间,有点疑惑地接起电话来,“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你那边现在是凌晨吧?”
姜向阳在那边开了口,语气有点不安,“小寻,顾初彤得了癌症,现在在住院。我刚刚和学林聊起来才知道这件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你能代我去看看他们吗?”
温寻愣了愣,脑海里浮现出尚学林和顾初彤时的样子。
他们不能说话,也很少用手语去“说话”,总是那样安安静静地沉默着做自己的事,好像一副画般。
上天已经剥夺了他们说话和聆听的能力,现在更是要连顾初彤的性命都夺走吗?命运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命运一说的话,那它未免对一部分的人太过于残酷了。
“小寻?你在听吗?”见她迟迟没有回答,姜向阳又道,“你要是很忙就算了。”
“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吧。”温寻开了口,“我今天不太忙,可以去。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
姜向阳应了一声,两人又聊了几句以后,便挂了电话。
收到姜向阳发来的地址,温寻动身赶往医院。等公交时,春日的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到很舒适的温暖。可是一想到自己即将去探望的是一位时日不多的病人,她还是深觉悲凉。恍然间,她回忆起姜叔叔去世前的样子,回忆起许怀柔明媚温柔的笑脸,她无奈地想像这样没人想面对的永远的告别,好像只会随着人年纪的增长越来越频繁,这是不会改变的。
她要乘的那一辆公交车到了,她上了车,仍然坐在自己喜欢的靠窗位置上。
公车开动,她扭头看着窗外的一草一木,一树一花,觉得都如此熟悉。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抵达医院,温寻按照姜向阳给的位置很快找到了住院部的顾初彤的病房。
病房的门没有关,窗帘也开着,极好的日光就那样落在顾初彤的身上,好似为她渡了一层金衣。她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看,这样静谧的场面,温寻有些不忍心打扰。
于是温寻就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子,直到尚学林也回到病房这边看见了温寻,她才跟着他一起进屋了。
见温寻来了,顾初彤笑着和她点了点头,温寻也回应她一个微笑。
因为知道温寻不懂手语,顾初彤便拿起旁边的纸和笔给温寻写:最近好吗?
之前姜向阳说过要教给温寻一些简单的手语,他也真的那么做了,“很好”二字温寻还是会用手语表达的。
她用手语回答:我很好。
顾初彤又写:我也很好。
如果换做别人,温寻一定会认为那人在逞强。可她眼前的人是顾初彤,这句很好就可信了。
虽然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瘦了也憔悴了许多,但顾初彤的眼神中依然有光,一旁的尚学林脸上也没有写着绝望。
尚学林忽然对顾初彤打了一阵手语,顾初彤也用手语回应他。回应过后,顾初彤又在纸上给温寻写:学林说,向阳很担心我们现在的境况,还提出希望能给我们经济上的帮助,但我们回绝了。希望你回去以后能告诉他我们真的没事。以前赚的钱足够我在这里安稳地住着一直到我离开那天,我觉得这已经很好。或许这是我的命,我没觉得不公,完整地活过,就不会惧怕死亡。
完整地活过,就不会惧怕死亡。
温寻觉得自己的心为这句话震动不已。
在很多外人眼中,尚学林和顾初彤这样的聋哑人本身就是“不完整”的,可顾初彤却能在自己身患绝症时写:完整地活过,就不会惧怕死亡。
是的,一个人的人生完整与否,从来都不能被任何人定义,只有他自己可以去定义这件事。
当初姜向阳对温寻说过和尚学林顾初彤呆在一起他会觉得安心,那时候的温寻正在一个烦躁的阶段里,所以她并不是很能理解。现在,她好像有些懂得了。
尚学林和顾初彤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力量。
他们接受了顾初彤的病已不能治的现实,但是当初他们因为聋哑人的身份经商受尽挫折的时候,他们从没有认为自己的命就应该那样,没有自怨自艾。
他们是信命不认命的人。
这样的人身上,都会有一种特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