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微微震荡,如同水面泛起的轻小涟漪,下一刻,一道道身形踏着虚空,如履平地,轻轻踱出。
来者或男或女,或老或幼,或高或矮,各自不一,唯一的相同点便是,这些人身上都传出一种如大海般深邃无垠的深不可测。
虽只是寥寥数人的身影,山脚下的所有弟子眼睛却是猛地瞪大,脸上充斥着不可思议,下一刻,这些弟子终于反应过来,匆匆伏下身子,低头跪拜,声音齐整,自山下如排山倒海般传了过来。
“拜见山主!”
仿若没有听到山脚诸多弟子的尊呼,这七位山主并未露出任何异色,那一对对目光落在了那庞大的戎灵面孔上,眉头却尽数是齐齐皱了起来。
那中年男人见诸位山主挺至,心中暗喜,刚想开口呼救,但一想到自己身份,立马矜持起来,脸色风轻云淡,不咸不淡地道:“诸位山主既至,那便好极!”
“尔等也方才定然是看见了,这戎灵忤逆圣意,今日我便代天执法,斩此獠首!”
“尔等勿要拦我!”
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便想出了主意,他本想掌了先机,先声发难,定然打个对方措手不及,乘着对方心神震动之际顺势下坡,不露痕迹网开一面,以摆脱面前的窘迫尴尬。
哪想这几位山主对于他的说辞无动于衷,脚下未有寸动,相互间面面相觑,眉宇间竟还有几分古怪。
如此场景,好像这些山主来此不为解围,而是单纯地站在一旁当个看客。
“竟如此不给我面子?”中年男人心中暗恨,脸上不由浮现了一缕冷笑。
他的声音轻轻响起,其中蕴含着业力,清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侧。
“既然如此,就勿怪本巡天使请出巡天斩妖剑了!”
闻言,山脚众人齐齐脸色大变。
“巡天斩妖剑?那件大魏重器怎么会在这位巡天使手中??”
“应当并非本体,三大重器震慑护佑大魏境内,亘古于诸星大环,若非遇到灭国之危,绝不可能擅自取下,应当只是单纯的剑身投影!”
一位见多识广的内门弟子以此推测着,但脸上依然露出几分担忧。
“可虽然只是投影,却也有巡天斩妖剑百分之一的威势,依旧是不可小觑!”
“眼下看来,这位萧巡天使的修为显然不及戎灵山主,可万一请出巡天斩妖剑,那可能便不一样了!”
且不说底下是何等动荡的担忧,在这山巅之上,却是分外平静。
林若虚听不清山下的声音,并不知这巡天斩妖剑是何等厉害,他只看到那位驼背的玄灵山主拄着拐杖,眼神平淡地瞥了眼自己,便静默了下来,所有山主都好似没有听到萧巡天使的话一般,面容平淡,无任何异色。
见此情景,萧巡天使当即怒极,大笑出声,原本温润的面容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既然尔等置若罔闻,那就勿怪萧某人心狠了!”
他忽然伸出一只右手,单掌虚握,如同要在虚空之中捏住什么一般。
他嘴唇微启,两个晦涩的音节轻轻吐出。
林若虚坐在山巅,听得真切,立马辨认出那并非人语,而是一种类似于蛇信抽吐的“嘶嘶”声响,而仔细回味,又感觉有几分不像蛇信声音。
总之这声音极为古怪,只是听之,便有一种浑身汗毛直立的惊悚感猛地生出。
而就在这蛇音响起的刹那,一道神圣刺眼的光亮刺穿穹宇,光亮倏然间充斥高天,那天上的风忽然间汹涌起来,如同锅中蒸腾滚动的沸水一般,剧烈涌动。
下一刻,萧巡天使虚握的手陡然拧紧,在彻底握紧的瞬间,一柄青灰色的三尺长剑在虚空猛然凝型。
这柄青锋出现的一瞬间,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变色,如同在这柄剑面前,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变得黯然无色,此刻,在林若虚的眼中,世界,唯有此剑。
此剑有两面,一面篆刻着鸟兽虫鱼,江河湖海,此为芸芸众生。另一面篆刻着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宛若无间地狱。
萧巡天使手握此剑,周遭气势开始迅速拔高,脸色忽然变得冷硬起来。
“萧逸和,我早早便与你说了吧。”玄灵突然叹息出声,声音并没有施加业力,只在滚滚呼啸的风声中流荡,丝毫不落入山脚众人耳中。“我们八大山主,随你侵扰便是了,可这戎灵山主,莫要叨扰。”
“可你为什么偏偏不听?”
萧逸和面容冷硬,如同置若罔闻,根本不置一言。
“你借着嗜血魔的由头对我太一道庭大肆搜索,对我道庭山主轻言挑衅,这些我们都可以忍,但你为什么如此不知分寸,明言了此地外人莫入,为何你还执意上山?”
“更何况,还在我太一道庭请出巡天斩妖剑?”
“巡天斩妖剑剑下斩妖邪无数,从未沾过人血,莫非尔等认为我等是妖邪?”
“还是说,我太一道庭许久未出行走,天下已经对我们太一道庭失了敬畏?”
玄灵说着说着,眼神逐渐冰冷,就连周遭的其他山主也是面容逐渐淡漠起来。
在这滚滚风罡的山巅,一种敌意隐隐生出。
“我们道庭山主,却有这等疯子脾气,怎可受你侵扰?”
“萧逸和,你欺人太甚!”
萧逸和闻言,原本冷硬的脸色终于流露出一丝变化。
玄灵那瘦小佝偻的身躯忽然站得笔直,声音陡然拔高数倍,目光如鹰隼般落在了那庞大的晨雾戎灵面孔上,面容变得无比严肃。
“戎灵!给我记住!”
“除了八部雷法和搬山大术,其他尽可施为!”
“将这个守门一脉的叛徒给我打残!莫管他是甚巡天使的身份,你只管施展,明日我亲自去汴都道明解释!”
晨雾戎灵翻了翻白眼,讥笑道:“老驼子,还需要你说?”
“莫说是他,就算是你,敢擅自踏上老子这离殇山,老子也给你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