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地方？”婢女想了想，“小姐自从受伤之后，确实跟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不过这不都是因为她忘记了从前的事情，所以才有些不习惯吗？”

“你家小姐……”项辛宥停了一下，不自主地舔了一下嘴唇，方接着问问道：“你家小姐以前是不是有一面随身带着的镜子？”

那侍女顿时怪道：“世子是如何知晓的？”

说完之后，才惊觉自己失言了，忙低头告罪。可是心里怪异的感觉却不减反增加，世子他是不可能会知道小姐以前有一面随身带着的镜子的啊，除非是小姐自己告诉他的。

“那面镜子是小姐十三岁那年偶然在一间古董铺子里看中的，据那铺子的掌柜说这面镜子可有些年头了，还说了一大堆很有名头的贵妃、歌姬什么的，说拥有过这面镜子的都是大美人儿。小姐当时确实很喜欢那面镜子就买了下来。”

实在是说，那镜子确实很漂亮。背后镶嵌着一整块白玉，那白玉呈微微的黄色，巴掌大点的地方竟雕出了山水亭台，那功夫实在是太过精湛。

因这面圆镜只有手掌大小，便于携带，所以小姐就将它装在一个荷包里随身带着。

那天小姐出事，大家都急坏了，好不容易找到小姐，所有人都是兵荒马乱的，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也是几天之后自己才发现小姐随身带着的那小圆镜不见了。

自己明明记得那天小姐出去的时候，是将它随身带着的，等自己想起来再翻看当天小姐佩戴的那只荷包的时候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那时候小姐已经全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就算问她她肯定也不知晓镜子去哪儿了。自己就想着，大概是哪天小姐跌下山坡去的时候，那小圆镜从荷包里掉了出来，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想想还挺可惜的，当初小姐为了买下那面小圆镜，花了不少银子呢。

听得这婢女说完，项辛宥大受打击，跟昨天风清漪说得如出一辙，真的曾经有过那么一面镜子，而欣儿被找回来之后，那镜子却不见了。所有的一切，都证实了风清漪所言。

而此时宅子的后花园中，风清漪引着霍欣在亭子里坐下。

“你有名字吗？”这是风清漪坐下之后，问她的第一句话。

霍欣顿时有些慌乱，“我有名字啊，叫霍欣。”

“不，我是问你的名字，而不是霍欣的名字。”

“你……你都知道了？”霍欣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服。

“你自己大概也知道吧，就算你装成霍欣，也装不了多久了。用自己数百年的道行，换取这短短的数月，值得吗？”

霍欣没有犹豫地点头，“我觉得是值得的。自打我开了灵识，所能看到的就只有那么几张脸，偶尔听她们说几句话，一开始我也听不懂，后来渐渐听得懂了，便开始心生向往。我想去看看她们口中说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我也尝一尝她们放进嘴里的那些果子，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风清漪很理解她说的这些，在自己面前，她当真还只是个孩子。

“所以那天霍欣出事之后，你就进入了她的身体？”

“当时我看她已经没气了，就想着……”

“想着借她的身体来真真正正地将这人世给看一遍？就算这数百年的道毁于一旦，也不后悔？”

“我不后悔。”霍欣抬起头来看着风清漪，眼睛里笑意闪动，“这几个月来我看到的东西比我前几百年看到的都多。我还尝到了很多好吃的，酸、甜、苦、辣，每一样的味道都尝过了，我还穿了很多好看的衣服，我不后悔。”

风清漪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那接下来的日子，我带你好好逛一逛这人间好不好？你还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你不揭穿我吗？”

“我想让霍欣的家人慢慢知晓霍欣已经死去的事实，你能帮我吗？”

“可以，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等我死了，霍欣也……不会在了，我还一直担心爷爷他们要如何接受这件事。”

“没关系，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操心。”

霍欣一把抓住风清漪的手，“我一开始还有些怕你呢，我听说珍馐斋的风姑娘最善捉妖之事，唯恐你将我看穿，把我给捉了去，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好的人。”

“所以那天得知我要来，你就躲在门口偷偷看我？我是捉妖，但从不伤害没有沾过人血、害过人命的妖。霍欣不是你杀的，我自然不会伤害你。”

她也是才刚有灵识不久，甚至连个妖都算不上，不然她也不至于要借用霍欣的身体。

她就好像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虽然对这凡世有些了解，那也仅仅止于皮毛而已，她虽一切都好奇都新鲜。

而不同的事，刚出生的婴儿还有一生的时间去好好看看这俗世的一切，而她却只剩下没几天了。

余光瞥到项云瑾和项辛宥过来了，风清漪朝他们那边示意了一下，而后对霍欣道：“我已把你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二人，他们都知道你不是真正的霍欣了。”

“那他们……”

“放心，他们暂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

在确认过真相之后，再次见到霍欣，项辛宥的心情十分复杂。

“你，你怎么能……怎么能……占用欣儿的身子？”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暂时借用一下，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好了。”她知道男人们总是喜欢舞刀弄枪的，以比出个胜负为自豪。

眼见着霍欣朝自己伸出手来，项辛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谁要打你，我打你干什么？”

“那你要怎么才能出气？”她问得很是认真。

项辛宥一时语塞，自己要怎么出气？鬼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出气。她又没有叫自己喜欢她，是自己先喜欢她的，她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心思，要细究起来，自己这个气的确是不该撒在她的身上。

可自己……就是憋屈，平生第一次真的想娶一个女子，而她竟然都不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