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温曼娘就收拾了行李，翌日一早便离开了睿王府。

“你早就知道她对我有心思，那当日我问你，你为何不说？”项云瑾将风清漪揽入怀中。

“反正你又不会爱上其他女子，有些事情只有尝试过了，以后再想起来时才不会觉得有遗憾。”她看得出温曼娘并不是一个坏心眼的女子，她对项云瑾生了情，无非两种选择，要么找个别的什么理由，离开王府。要么，就是向项云瑾表明心意，求得一个明确的结果。

事实证明，她选了第二种，这样也好，至少没有在生命中留下这么一个遗憾。

多年之后，温曼娘再想起此事时，她已经坦然地放下了。她也明白了睿王妃当时什么都没有说的用意，感谢睿王妃当初没有挑破这件事，给了那个让自己可以向睿王表明心意的机会。她想，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向睿王表明心意就离开了睿王府，往后一生，每每想起此事，应该都会后悔、会不甘、会心存幻想。

而尽管当初睿王很明确地拒绝了自己，但如今再想起来，至少没有遗憾了。

……

这是皇帝正式亲政之后，亲自主持的第一届科考。而今年的春闱还未开始，已经有一个考生声名大噪。

此考生今年才不过十四岁，就已经中举，成了举人。这是天下多少读书人都不敢想的了，而他才不过少年就已经中举，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所在。就连皇帝前几日都特意问起这个考生，对他报以极大的期望。

而此时这个考生正立在睿王府的门外。

“在下今科举子王珩舟求见睿王妃。”

王珩舟不就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少年举人吗？如今整个大泽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的名讳吧。不过他来睿王府做什么？要说他来找王爷好勉强说得过去，可他找的竟然是王妃。

“王公子可有什么事情？”王妃毕竟不是那么好见的，总得问清楚缘由吧？

“当年王妃的侄女风小姐遇难，恰好流落在我们府上，当时风小姐还有些东西落在我们家中，如今在下进京赶考，正好将风小姐遗落的东西带来送还给王妃，劳烦格外向王妃通禀一声。”

睿王府的侍卫记得当初的确是有那么一桩事，还是王爷亲自将王妃的侄女给接回京城来的。不过也是奇怪了，自那之后，从来也没再见到过王妃的侄女了，甚至连王妃的亲人也从未出现过。不过之前就有传言说，王妃跟她家里人闹翻了，估计是不打算再来往了。

“公子稍等一会儿，我们这就去通禀给王妃。”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风清漪索性让人搬了藤椅在院子里晒太阳，而项云瑾如今也是清闲，正在一旁教女儿剑法。

小女孩儿也未必是真的喜欢习武，不过是看父亲每次早晨起来练剑，觉得很好玩儿，便也缠着父亲要学剑法。项云瑾唯恐她不小心伤着自己，便让人专门给她弄了一把木剑来。

拿在她手里，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这时候，下人走过来，将门外有位公子求见的事情如实禀报。风清漪倒是有些惊喜，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还能再见到当年那个小男孩儿。

其实，风清漪最近也时常听到王珩舟的名字，毕竟外面都在议论这个少年举人，她想不知道也难。不过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王珩舟会找到睿王府来。

项云瑾则是摇头失笑，“你自己闯出来的祸，你自己收拾去吧，我带着蔚儿先避一避。”

可小女孩儿却不愿意走了，“王珩舟！这个人我听说过，大家都说他读书很厉害的，将来有可能考中状元呢。我不走，我想留在这里见见他。”

小女孩儿的好奇心让她抱紧了自己娘亲的胳膊不肯撒手。

风清漪捏了捏自己女儿的小脸，“留下就留下，待会儿不许乱说话。”

“我知道。”娘亲家里根本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哪里来的侄女？虽然她如今还不明白这个侄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她知道自己娘亲不是一般人，珍馐斋里郦姨和明叔他们都不是寻常人，她都已经习惯了。

不多时之后，少年被请了过来。

少年虽早已听说过风清漪的大名，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不由愣了片刻，因为这张脸跟当初自己见过的那个小女孩的脸太像了，就好像是她长大之后的样子……

“听闻你有海棠当初遗落的东西要交给我？”

少年闻言从怀中取出了一颗琉璃珠，“当初风小姐在我们家中时，常拿着这颗琉璃珠把玩，想来是很喜欢的，只是她当时离开的时候忘了带走，在下如今进京赶考，特意带上想要拿给风小姐。”

这当然只是个借口，这琉璃珠本就不属于风海棠，不过是王府里的一个饰物，她觉得好看，便时常拿在手里把玩。既然不是她的东西，那她离开的时候当然也就不会带走。

他之所以找个借口来见睿王妃，不过是想知道当时的那个小女孩儿，如今怎么样了。

风清漪伸手接过，眸中笑得温柔，“若是海棠知道有人这么惦念着，心里定会是很高兴的。”

王珩舟闻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小女孩儿的样子来，心中漫出淡淡的喜悦来，“风小姐她还好吗？”

“很好，去年年尾时刚定下亲事，对方是风家的故交。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很好。”

王珩舟刚刚漫上心头的喜悦，瞬间被风清漪的这一番话给浇个透心凉。原来，她已经定下了亲事……去年年尾，就差一点……若是自己早点来京城，是不是就还有希望？

也许并不会，方才睿王妃也说了，她跟她的那个未婚夫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迟来的人。

后来睿王妃又说了什么，王珩舟已经听不大清楚了，一直到睿王妃吩咐下人送他出去，他才默默地跟着那婢女转身离开，却整副心魂都不在了……

正恍惚间，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一下！”

小女孩儿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将一只玉雕的小白兔递给他，“娘亲说这东西能给人带来好运，祝你这次能高中状元，到时候我们宫中见哦。”

说完之后，小女孩儿将东西塞到他的手里，朝他笑着摆了摆手，便转身跑远了……

而另外一边，项云瑾将风清漪抱入自己的怀中，捏了捏她的手，“得一个小男孩儿如此念念不忘，心里什么感觉？”

“你也说了，他当时不过个孩子，能有多深的感情？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连风海棠的样子都未必能记得清，说到底不过是心里一个美好的念想罢了，要是真的有风海棠这个人，如今他真见着了，说不定反而会失望。”

人们总是会不自觉地美化一些得不到的人或者是感情，但其实真的见到了或者得到了，未必会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娘亲……”小女孩儿笑着跑到风清漪的身边，“我想见见我的那个海棠姨母。”

“这……”风清漪略感头疼，“以后，以后再让你见。”

小女孩儿还要再说些什么，项云瑾及时为自己的妻子解了围，“不是说要练剑法吗？才学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放弃了？拿着，继续来。”

接过小木剑，小女孩儿只好被自己父亲拉着继续练剑，但是心里却暗暗琢磨，郦姨、明叔他们都不是凡人，那这个海棠小姨又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