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与仿佛没看见顾夫人的怒火，他站在屋子中间，神色淡淡，“梵姑娘落水了，我问问缘由。”

顾夫人原来对梵镜言只是有一些不喜欢，但是儿子明确表示要把梵镜言留在府中，她也没有反对，府里不在乎多一口人吃饭，只要梵镜言老老实实不作妖，别有什么非分之想，她也就当做善事了。

然而梵镜言刚来府中不到两天，先是引着顾容与夜不归宿，现在又让顾容与和顾南絮发生了争执。

顾南絮长这么大，顾容与就从来没大声对她说过话。

那是自己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儿，从小就没受过委屈，结果因为一个外人被顾容与当着下人的面训斥，顾夫人立刻对梵镜言不喜欢起来。

“你想问原因什么时候不可以，为什么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顾夫人没好气的训斥道：“南絮还是个小姑娘，不就不顾及一点她的脸面吗？”

顾容与不为所动，“梵姑娘当众落水，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她的脸面已经没了。”

顾夫人气的胸口疼，“梵姑娘！梵姑娘！你眼里就只有梵姑娘了是不是！南絮是你妹妹，她还没有梵镜言重要吗！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顾容与抬起眼睛，让顾夫人看清楚他极力压抑怒火的眼睛，“梵姑娘也是别人的妹妹！别人的女儿！可是她已经没有母亲可以为她撑腰说话了，我将她从尸堆里救出来，千里迢迢带回江陵，不是为了让她受人欺负的！”

他不敢去回想救出梵镜言的那一天，哪怕他是带着目的去寻找梵镜言的，在看到梵镜言的时候，他抱着梵镜言的双手都在颤抖。

梵镜言身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伤口，她才十二岁，本应该在父母的呵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大，嘉平帝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教导她成为一个明君，她武功高强，心志坚定又聪颖，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明主。

可是这些都是梵迦叶给毁掉了。

如果那一箭偏一寸，如果梵镜言没有顺利逃出北齐，如果顾容与再晚一点找到她，只要中间有一件事差了一点点，梵镜言就没有机会出现在他眼前，也就没有机会被顾南絮推下水了。

顾容与双手紧握，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母亲，梵姑娘是我耗费心血救回来的，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任何人都不可以！”

顾夫人被他有如实质的怒火惊在原地，顾南絮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顾暄和先是不敢相信，随后心里又涌起巨大的狂喜，他终于找到顾容与的弱点了！

顾容与环视左右，冷如刀锋的目光扫视过屋子里的人，在顾暄和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他似是警告，又似是宣誓，“我不希望梵姑娘受到一点伤害，无论是谁，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顾夫人冷笑，“你想怎么不留情面，打死你妹妹吗？你还分得清里外吗？”

“儿子从来没说过梵姑娘是外人。”顾容与分毫不让，“南絮心怀嫉妒，推人下水，等下就和我去给梵姑娘道歉！”

“你让国公府的姑娘去给她道歉，亏你说得出口！”顾夫人也来了火气，“南絮，到娘身边来。”

顾暄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顾夫人会维护顾南絮，可不会维护他，而且看顾容与现在暴怒的模样，顾南絮不一定能脱身。

果然，顾容与一个眼神把想跑到顾夫人身边的顾南絮钉在原地，转头毫无余地的对顾夫人说：“母亲，今天南絮推她下水没有个说法，那是不是日后谁都能欺负她了？我国公府的姑娘犯了错也得道歉，谁说她高人一等了？”

顾夫人还想说什么，被顾容与直接打断了，“母亲若是想说梵姑娘以后还要留在国公府，应该与大家交好，那就算了，我会护着她，无论她做什么。”

顾容与往常一直是低调的，与世无争的，像个菩萨一样没脾气，没有特别偏爱的人或者东西。

他第一次明白的表示出自己对一个人的重视，若不是对方身份不对，顾夫人可能都会高兴的喜极而泣。

而她现在却被气的眼前发黑。

顾南絮见母亲气的直抚胸口，哭着恨恨的一跺脚，“我现在就去给梵镜言道歉，这样可以了吗，大哥！”

说完，抹着眼泪跑出去。

减兰跟在后面追，顾容与使了个眼色，七令立刻跟出去。

顾容与又去看顾暄和，他对顾暄和没耐心，心知肚明顾暄和的小算盘，平时放在自己身上不疼不痒，他不计较落在梵镜言身上，他绝对不允许。

“三弟没有及时劝阻小妹，导致事情严重，去祠堂罚跪半日，以示惩戒。”顾容与看着他的眼睛说。

顾暄和被顾容与凶狠的眼神看的后背又出了一层冷汗，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乖乖的应下来，对顾夫人行了礼，立刻去了祠堂。

“三爷，老爷还在呢，世子罚您不合规矩，咱们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啊。”等到离开兰雪堂，没人的地方，三台轻轻说。

“告诉父亲，势必就要牵扯出南絮，到时候父亲不悦，还平白得罪了夫人，我娘还在后宅，夫人不高兴，我娘的日子也就不好过。”顾暄和不紧不慢的说，后背上的汗已经干了，只衣服还有些潮湿，风吹过来，黏腻的不舒服，“不过是在祠堂里跪半日，不疼不痒不丢面子，比顾南絮可好多了。”

顾容与确实给梵镜言撑腰了，不过顾夫人心中不喜，难道顾容与还能把梵镜言一直待在身边吗？

后宅是女人的天下，顾容与太想当然了。

不过，一下子就试探出梵镜言在顾容与心里的地位，顾暄和觉得跪的很值。

“太子不是在打探顾容与的消息吗？把这件事放出风去，过两天女儿节，想办法让梵姑娘进宫，给太子殿下瞧瞧。”顾暄和的声音里充满恶意，“到时候就看我的好大哥，是不是在太子面前也能这么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