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与便点点头,随后对梵镜言说:“我先去祖父那里,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说,今天还要再请个太医来看一看,陈老太医给您开的方子还是按时吃,若是觉得药苦了,簇水那边有蜜饯,不过您不要多吃,蜜饯吃多了容易牙疼。”
顾容与啰里啰嗦说了一大篇,话里话外全都是惦记梵镜言的意思,把旁边的簇水和顾德曜身边的仆人看得目瞪口呆,简直想象不到他们英明神武的世子爷,还有这么婆妈的一面。
连梵镜言都忍不住嘬了嘬牙花,露出了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您可快走吧,我这边牙还没疼呢,你就先给我惦记上了,合着你就不盼着我点好,是不是?”
“哪能呢,这您可是误会我了。”顾容与笑眯眯的说:“您要是嫌待在屋子里闷了,也可以拆拆九连环解闷儿,不过您现在身体还没好,暂时不要走远了,以免累到。”
梵镜言发誓要不是她身上的毒性刚退下去,身体还虚弱的很,伤上加伤,他现在一定要拔剑和顾容与决斗,没商量!
这家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九连环到她手里已经好几天了,然而梵镜言根本就一个圈都解不下来。
若不是顾及着面子,在顾容与面前夸下了海口,坚决不动用武力的话,估摸着梵镜言早就把九连环砍成了碎片。
顾容与看着梵镜言像是要吃人的眼神,哈哈一笑转身出了芙蓉榭,心知肚明,此时梵镜言应该正在骂他。
然而他从昨晚开始就压抑的心情,却因为区区几句对话而好转起来。
就连马上就要面对祖父的责问,都没能让顾容与的好心情平静下来。
顾德曜没想到刚刚平静了两天的顾府又起波澜,住在府中那位贵客竟然直接被人下了毒,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为之颤了一颤,生怕那人出什么变故。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最让他惊讶的不是那位贵人,竟然是自己的长孙。
在顾德曜的记忆里,自顾容与懂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和动物了,确实对得起当初崇济寺住持对他的评价。
若不是因为顾容与的这份慈悲之心,顾弘祯也不会一直嫌弃他没有魄力。
其实就连顾德曜也在心里嘀咕,若是顾容与是这种慈悲又与世无争的性子,那么怎么能保证顾家在天正帝的眼皮子底下存活下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不只是顾弘祯看走了眼,就连自己也是。
昨晚他没有亲自去芙蓉榭里看一看,但是据身边回报的小厮形容,里面的场景不说是人间地狱,但是也差不多了。
尤其顾容与那一句“慢一点”简直成了他们的噩梦。
顾德曜想过让他不要太过仁慈,然而也没有想到顾容与竟然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从仁慈变成了极端的残暴。
此事瞒不过天正帝的耳目,尤其顾府还有他们故意留下来的宫里的探子,这件事情被天正帝知道了之后,他定然是要防备顾容与。
面对一个随时都能立地成佛的镇国公世子,和一个冷血残暴的镇国公世子。天正帝的态度必然是截然不同的,若是有必要,他会想办法先除掉顾容与。
这样想了一想,顾德曜就觉得“立地成佛”这个词简直就是一种讽刺,立地成佛的前一句可不就是放下屠刀吗?乐文lxsne
看来还是他着相了,顾容与现在这样子,感情就是之前没把屠刀拿起来。
顾德曜的心里简直是又生气又欣慰,既生气于顾容与冲冠一怒,又欣慰于顾容与还有这种手段和魄力。
等到顾容与面色坦然而轻松的走进来时,顾德曜心里那份生气,一下子又压过了欣慰之情。
他板着一张脸训斥顾容与:“你现在还有心情能笑得出来,昨晚的事情若是被陛下知道了,你想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顾容与半点不担心,甚至还有些理所当然,“整件事情又不是我引起的。”
“你可以挨个去调查,为什么要直接仗杀了那些奴婢,你可知道昨晚整个顾府就没有一个人能合得上眼睛,你的手段太激进了些,陛下若是知道了,必定是要防备于你。”
顾德曜气得眉心都跳了跳。
“若是再让他查出,你是因为什么下了这么冷酷的命令,那么顾府必将不保。你做事情之前就没有想过一家老小的安危吗?”
“孙儿自然是考虑的很清楚,然而镜言被人下毒谋害,此事孙儿没有揪出幕后黑手,已经是给了大家一个面子,但是杀鸡儆猴必不可少,若是每一个奴婢以后都有这种想法,顾府还能得到什么安宁?”
只要一提到梵镜言昨晚中毒的事情,顾容与原本还带着一点笑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不笑的时候整张脸又冷又无情。
顾德曜只是看着他的表情,就能想象出他昨晚下命令时的狠厉。
“就算陛下问起来,我也有足够的理由回答,祖父,咱们都已经被人欺负到眼皮子底下了,若是还不拿出一点魄力来,岂不是会叫江陵城里的其他贵族看不起?”
镇国公府近年来在江陵城贵族圈子里评价并不是很高,主要是因为顾弘祯没有什么魄力,而且才能也不足,庸庸碌碌这个词,简直就是专门为了形容顾弘祯而出现的。
若不是顾容与足够优秀,在外面挣足了颜面,可能顾弘祯根本就得不到现在这种待遇。
再加上天正帝对镇国公府的态度不好,上行下效,其他人看着天正帝的意思,也不会和镇国公府有多亲近。
否则,就算顾南絮现在还没及笄,她的婚事也应该已经相看起来了。
然而镇国公府这一代没有一个的婚事定下来,他们的情况其实和向雅馨差不多。
长辈们不说,但顾容与心知肚明。
整个镇国公府都在江陵贵族们的眼睛里了。昨晚他那么大动静去敲了陈老太医的府门,这会儿原因肯定已经传遍了,若是不能拿出足够的魄力来,外边的人指不定要怎么笑话他们。
顾德曜知道他说的也在理,然而想起天正帝反复莫测的性子,他还是叹息一声,“此事你还是太冲动了。”
没想到顾容与淡淡的回道:“孙儿已经极为克制了,否则此时府中不会如此平静。”
他冲顾德曜笑了一下,“毕竟在孙儿的眼睛里,梵镜言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