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与的雷霆手段，不用一个上午就已经传遍了江陵城。

梵镜言中毒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面对同僚们的打探，陈老太医也很坦然。

所以连原因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若是梵镜言的年纪再长两岁，可能这时候就会传出一段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佳话。

天正帝从探子那里得到的事情经过更加详细，因为了解了事情的详细经过，一上午天正帝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他倒是没有想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可笑谚语，反而想的是这种慈悲是不是顾容与的伪装，而昨晚才是顾容与的真实面目。

原本因为盛云瑱战败被俘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的心情，此时此刻更为压抑。

因着天正帝的情绪不佳，太极殿里安静无声，宫人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大了一点，惊扰了天正帝。

“大伴，你说昨晚顾容与到底是本性暴露了，还是真的就是想杀鸡儆猴做个样子？”

天正帝问徐大伴。

顾府的消息是从徐大伴这里经手的，所以他知道的和天正帝几乎一样，本来心里也嘀咕着这么个事儿，此时天正帝问起来，他反而不敢说实话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天正帝的脸色，但是天正帝最近的心情不好，脸色也一直不是特别好，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端倪。

徐大伴心里琢磨了半晌，斟酌着词句，小心的说：“顾世子并不像是心性残暴之人，老奴听闻顾世子自幼就心性慈悲，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个人能装一年两年，但是不可能装十年二十年，陛下慧眼如炬，若顾世子真的是装出来的，那么陛下肯定早就发现了。”

徐大伴不着痕迹的拍着天正帝的马屁，然后去看天正帝，果然陛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显然最后一句话是说到了天正帝的心坎儿里。

于是徐大伴心里有了谱儿，继续说道：“老奴相信昨晚的事情应该是顾世子气急了，据老奴的观察，顾世子对那位犯姑娘确实非常重视，而且梵姑娘是在顾府里中了毒，这简直就是在打顾世子的脸，顾世子一怒之下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天正帝心里也更倾向于徐大伴的说法。

他也不相信顾容与能隐藏自己的本性十几年，若是真的被顾容与骗了十几年，岂不是在说天正帝自己就是个瞎子了。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天正帝也更倾向于相信徐大伴说的话。

他点点头，似乎很赞同，“但顾容与的做法还是太过了一些，如此冲动的性格不可取。”

随后斥责顾容与的口谕就到了顾府。

口谕是徐大伴亲自去传的，虽说是斥责，但是天正帝话里话外的意思，并没有真的生气。

他吩咐顾容与要好好安抚死去的几位奴婢的家人，万不可怠慢了他们。

顾容与原本就没想为难那些人。

毕竟人已经死了，他也不想追查罪魁祸首，杀鸡儆猴已经做完了，安抚人心才是下一步需要做的事情。

所以天正帝的吩咐正中顾容与下怀，十分痛快地应承了下来，并且在徐大伴面前表明了自己对冲动做事的后悔以及抱歉。

徐大伴为人奸滑，就算是为了讨好天正帝也会仔细观察顾容与的态度。

顾容与是真心实意的后悔，他把这件事转而告诉了天正帝，才让天正帝彻底放心下来。

然而天正帝也看到了梵镜言在顾容与心里的重要性，更想把梵镜言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顾弘祯原本想借机发做顾容与，但是想到昨天晚上顾容与的残暴手段，最后还是心肝儿颤了颤，没敢说出口。

说白了他就是欺软怕硬，原来看着顾容与没脾气，总是训斥自己个大儿子，说他窝囊没能力软弱，可是一旦顾容与展现出雷霆手段，强势的一面，他又立刻软了下去，根本就不敢在顾容与面前跳。

梵镜言对此也是啧啧称奇，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年有决断和魄力的顾家先祖能生出顾弘祯这么一个奇葩来。

“世子爷，说一句冒犯的话，您确定顾弘祯真的是顾家的子孙吗？”梵镜言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问了出来。

顾容与都不知道，自己多少次面对梵镜言的心情是无可奈何了。

他对梵镜言从来都不敢说一句重话，两个人练手的时候，梵镜言掉个头发丝儿，他都得担心半天，平时最多就拿九连环刺激刺激她。

可梵镜言说话真是无所顾忌，他都不知道是应该高兴梵镜言不拿自己当外人，还是应该可怜自己，在梵镜言面前没有什么地位。

“殿下，那是臣的父亲，若他不是顾府的子孙，那臣也不是了。”最后顾容与只能如此委婉的说。

没想到梵镜言的脑回路更加的清奇。

她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对顾容与说：“谁说他不是，你就一定不是了，就看世子爷这魄力和行事手段，您妥妥儿就是顾府的子孙，本宫都不会怀疑半点儿的。”

话里的含义太大，顾容与都不敢接，怎么接都是大逆不道，最后他只能隔空点了点梵镜言，然后毫不留情的把第二个九连环扔给了梵镜言。

他后来又去东市买了一个，上一个在梵镜言卧床休息的那几天，还是被梵镜言忍无可忍的摧毁了。

本来梵镜言想的是，她都已经毁了一个九连环，顾容与就算再不要脸也不可能再买第二个回来了，毕竟当时顾容与在自己面前义正言辞的说，并不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如果是带了第二个回来，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顾容与脸皮的厚度，对打自己脸这件事顾容与做起来简直是毫无心理压力。

梵镜言接过那只九连环，恨不得直接扔回顾容与那张欠揍的脸上。

他对顾容与竖了竖大拇指，真心实意的说：“世子爷这气量，本宫佩服！”

“殿下过誉。”顾容与心情大好，厚着脸皮自谦。

梵镜言无言以对，在脸皮厚度这方面真的不能和顾容与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