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院。
王佩从春花手里接过一张拜帖,走到书桌前和一摞请柬叠齐,看了看正在翻阅话本的褚兰华道:“自打从公主府回来,这些个请帖拜帖的就来得勤了,小姐要不挑一两个瞧瞧,否则外面又该传您骄矜自贵,目下无尘了。”
褚兰华食指轻轻夹住泛黄的书页角,稍稍抬头朝裴欢瞥了一眼,道:“你挑挑。”
细想入梁国来的诸多事宜,她愈发觉得裴欢对梁国境内之事了如指掌,便想要试探则个,探探虚实。
裴欢颔首应下,正要过去挑拣,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不如同我一道赴击鞠会?”
襄王萧景城手拿一封函柬走了进来,身着一身金麒麟瑞云纹赤红锦袍,红玉雕金冠,瑰姿艳逸,灼灼风华,低眉舒笑间,众生倾倒。
萧景城将将手中函柬放到褚兰华面前,随意坐了一张临近的椅子,道:“你将军府出身,多日未出府已是憋闷,出门又与那些莺莺燕燕打交道,难免心燥。观观赛马击鞠,正好纾解。”
褚兰华先是眉头轻抬,似乎有些不解其意,继而客气地道了一句:“多谢殿下挂怀。”
萧景城轻咳了一声道:“既然你我二人结盟,自然也该消除外界对你身份的争议,鸿宁长公主所办的击鞠会就再好不过。”
褚兰华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含笑应下。
裴欢瞥见萧景城眉目间流露出的些许温情,已经泛红的耳尖,其中情愫已不言而喻了。
她站在一旁倒有些忍不住嗑cp,毕竟就冲这颜值也该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谁不想看俊男美女谈恋爱啊,多养眼啊!
褚兰华照例带上了王佩和裴欢。
萧景城的贴身侍卫巽风再一次被自家主子撇下。
巽风对着一清院的大门,用手肘拐了拐四安,道:“近来王爷除了夜宿一清院,平日闲来无事也要往这附近走走,更是连云仙台也不曾去过一回。啧啧啧,你说那叫裴欢的丫头真有这么神?”
四安抱着一沓竹简正往伏清院走,闻言也朝一清院瞥了一眼,又想起裴欢那呲牙咧嘴的古怪模样,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道:“咱们王妃生得跟天仙似的,王爷能不往一清院来吗?和她有什么相干的。”
顿了顿,又嘀咕道:“都说她是狐仙转世,我可不信,她才去了一次信阳公主府,信阳公主府就成了宋府!可别是灾星转世祸了咱们王府才是!”
“……”
……
烽鹿台。
他们到时,鸿宁长公主亲自来寒暄数语,她身旁跟着一个貌美女子,眉眼与萧景城颇为相似,张口便唤皇兄,看到褚兰华时,脸色有些微变。
这人正是贵妃庶妹,馨嫔之女,淑宜公主。
看到这儿,一个熟悉的桥段浮现到裴欢的脑海里。
安排入座时,邻席便坐着谢明月,朝着萧景城回眸一顾,眼含一汪春水,秋波宛转,看到他身边的褚兰华时,笑容一滞,有几分灰败之色。
很快,颔了颔首,收敛情绪,起身来迎,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句:“表哥。”
一颦一笑都是一派江南女子的柔婉,十分惹人怜惜。
不过何等的风情神韵,在绝对的姿色碾压下,都会显得黯然失色,褚兰华往那儿一站,谢明月就显得娇作又小家子气。
萧景城礼节性地冲她点点头,便拉着褚兰华入席了。
谢明月虽说是贵妃族戚,不过前些日子梁帝震怒后,声名也不算太好,是没资格来这席面的,蹭的是淑宜公主的席位。
淑宜公主回席后,朝萧景城那方望了望,又用眉眼向谢明月示意,一脸戏谑,彷佛在嘲弄她。谢明月的脸色愈发难堪起来。
小说里襄王并不喜欢侧妃谢明月,其缘由提过一笔:谢明月在淑宜公主的帮助下,在一场击鞠会上设计与萧景城有肌肤之亲,才得嫁襄王。
所以现在应该是在走那个剧情了。
这次的击鞠会乃是鸿宁长公主主办的天道书院与上乾书院的比试。
上乾书院本在青州乃程相祖上所创,延办至今;而天道书院乃是一门三公谢府的已故太公在梁国高祖皇帝授意下创办,亦为梁国的国学院。
因书院背景特殊,来的看客要么是顶级的世家大族,要么是民间德高望重之辈。
这种场合闹出点事来,那便是世人皆知,无法推脱了,若是闹出点坏事,那便能谴责至死了。
王佩正拿着一颗晶莹的翠色葡萄喂裴欢,就见着淑宜公主带着谢明月来者不善地凑了过来。
“三皇嫂初来乍到,不知梁国规矩,皇兄府上可缺教习姑姑?不如从宫中调几个到府上去?”淑宜公主对着萧景城盈盈笑道。
字字明朗清晰,引得周围纷纷侧目:这淑宜公主居然当面置喙襄王妃不懂规矩?
萧景城也是眉头一拧,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淑宜公主轻咳了两声,抿了抿唇,望向谢明月。
谢明月即刻站出来:“王妃身边的婢女轻浮孟浪,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出入花楼,王妃非但不罚,还将其携带在侧,实在于理不合,有辱皇室颜面。明月想着王妃应是不知梁国礼数,一时疏忽……”
婢女出入花楼,主子非但不罚,还将其携带身侧,说明这个主子本身就品行不端,这个襄王妃也不过庆国区区庶女,还不知是如何教养长大的,如今看来就是个私德有亏,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周围人看向褚兰华的眼神中鄙夷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他们梁国的襄王,仪表堂堂,文武双全,怎么就被迫娶了这么个东西!
萧景城消息通达,自然听说过这件事,不过他见识过裴欢的为人,私下又与褚兰华有盟约在身所以没有过问,此时被人刻意点出,也就装模做样地看向主仆二人。
褚兰华呷了一口热茶,不紧不慢地看向裴欢与王佩,问道:“她说的是什么?”
眉眼间尽是从容不迫,雍容大气。
这番气度,觉得事情可能有反转,好戏应当在后头,个个都聚精会神地看过来。
裴欢故作一脸茫然,看着谢明月,迟疑道:“说起折辱襄王府,先前奴婢倒是听过几段缠绵戏文,其余一概不知。”
王佩见自家主子和裴欢都在装傻,自己也就沉默不语,坐看高手对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