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柔废然而反，却意外得知周天霸一字不识。

原来，那里面写的什么他一个字都没看懂，反倒是随手涂鸦的卡通画惊着孩子了。从来没见过风格如此奇特的画，周天霸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当真？你如今九岁还大字不识一个？”

她房间里放了些吃食，周天霸正憨气地拿了一块糕点吃，心虚地点头。

“姐姐……”听见这话，心里止不住打起鼓，他差点忘了，姐姐不喜欢让他碰她屋里的东西。现在还嫌弃他不识字。

虽然他不识大字，秉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周自柔还是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撕了个稀巴烂：“嗯？”

她看过去，看周天霸满脸恐惧，皱眉：“怎么不吃了？”

她见他吃的挺开心，怎么才吃一口就放下了。周天霸却以为周自柔这是讥讽他，连忙从凳子上滑下来，低着头站在周自柔面前。

“对不起姐姐，我不该擅自打开你的东西，还吃你房里的糕点，我错了！你别罚我。”

以前原主并不喜欢这个弟弟，因为小孩子贪吃爱玩，总是浑身脏兮兮，而且长相圆润，原主嫌他没有美感。

但周天霸却老爱往她院子里跑，每次跑进来就会被原主训一顿，甚至还会打几下，哭唧唧挂着泪走，没过几天又照样来。

没办法，谁叫他就是喜欢姐姐。

虽然姐姐并不喜欢他。

周自柔呐然：“谁要罚你啦。”

周天霸一抽一泣地抬脸，看着怪可怜。

“你要吃就吃，要玩就玩。”

周天霸不敢相信，泪花里闪着光：“真的吗？”

周自柔：“嗯。”

谁还骗小孩了。

周天霸有点不敢相信，怕这是一场美丽的骗局。

他继续拿起糕点小心翼翼地吃，吃到第三个了，看周自柔没有任何意见，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就鼓了胆子，去吃第四个。

“少吃点。”

周天霸手一抖。

“当心胃不舒服。”周自柔提醒。

周天霸松了一口气。

周自柔递来热茶，他如珍似宝地喝起来，更觉得姐姐房里的什么东西都好，糕点好吃茶也好喝。

虽然不知道姐姐今天是为何转性，但周天霸却盼望着要是姐姐日日如今日这般就好了。

“姐姐，”喝完茶，周天霸绞尽脑汁，用了个平日常听见过的成语：“我，我个不情之请。”

“讲。”

吃饱喝足，小霸王跑到她面前恳切道：“那画里的人物甚是新奇，姐姐能教教我否？”

画是她随意画的卡通涂鸦，里面画了一只大魔王代表裴盏，还有一个如玉公子，代表林藕羽。

周自柔斜睨他：“你要学？”

周天霸对这个很感兴趣，憨憨点头。

“先回去学会一百个字再说。”

“……”周天霸惊了：“啊？”

九岁了连一个字都不认识，传出去丢不丢人！她才不想有这么个草包弟弟。

“啊什么啊，”周自柔催他：“不先学会识一百字，就不能够别学这个。”

周天霸急切：“学！”

姐姐让他学他一定学！

～

送走周天霸这个小霸王，天色渐晚，周自柔在床榻上想着攻略计划，想都没想出个头绪，又没心没肺地倒头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自柔趴在桌子上，懒叫道：“连枝，连枝。”

连枝头一次听姑娘这般唤她的名，慵懒的语调，配上软绵的咬腔，连枝觉得自己的贱名宛然好听不少，她红着脸进屋：“小姐，奴婢在。”

“连枝。”周自柔伸出一只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连枝尝试着走过去，谁知被姑娘一把抱住腰，周自柔瞬间抽噎起来：“爹爹骂我，我自知幡然醒悟，悔不当初。”

连枝：“……”

老爷来是昨日的事，又何来幡然醒悟一说……

连枝虽诧异，但听见自家小姐哭顿时心疼了起来：“小姐不要太伤心了，老爷也是为了小姐着想才会提点两句的。”

周自柔抽抽噎噎：“是我不好，我本不该去找林府小公子的麻烦，还……还做出那种事。经过爹爹一番教诲，我已洗心革面，甚是懊恼。连枝，你陪我一同我送去赔礼罢。”

周自柔哭得让人心疼，连枝以为老爷教训得鞭辟入里，让周自柔实在是怕了才会这么做。忙不迭答应了。

周自柔心满意足，演了一个去林府的由头，被人问起也好解释。

收拾好，周自柔就提着私下叫人上街买的新鞋出发。

路上撞见她大哥周霄诚，周自柔脚步一滑。

这个大哥，冷硬且刚，完全不是疼惜妹妹的角色。怂包小姐自认倒霉，迎面撞上只能打招呼，虚虚地低了头，低声：“大哥。”

她低着眼，目光只能接触到对方深褐色的衣角。

“去哪？”

“去林府一趟，想给林小公子道个歉。”

周霄诚一直没回话，她试探地瞄了瞄他的脸色，对方神色莫测，和周天霸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性格截然不同。

是个不能揣摩的主。

半天不搭理她，为了快点溜走，周自柔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袖子，真情流露地道：“妹妹是真心诚意去道歉的。”

“不信你问连枝。”

连枝止不住点头。

原以为这个大哥问一两句就行了，毕竟平时他是不屑于管她这个妹妹的，但周霄诚竟然冷淡地扔了句：“不能去。”

周自柔抬脸，不能置信。

～

林府一隅。

这是块僻静的院子。

屋门破旧，不远处依稀可见一口枯井，院落堆积的枯叶显示出这里主人有多么不受宠。

连枝手轻脚轻，推开了院子里的木门，接着向门外示意她可以进来了。

周自柔好奇地探出头，左顾右盼。

周霄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让她出府，还让丫鬟们看着她。周自柔敌不过自家大哥的命令，只能等用了晚膳，趁着丫鬟们偷懒打盹的时候溜出来。

阴翳的天空愈发灰暗，连枝提醒：“小姐，咱们得快些走，夜深了还待在林府，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可就毁了。”

“知道啦。”

周自柔蹑手蹑脚到了屋前。转过身看着连枝，轻声问：“我是不是应该先敲门？”

连枝还未回话，周自柔身后就穿来了动静，很快就看见门从里面被人打开来。

“吱哑”一声，气氛在这灰蒙蒙的天里变得愈发阴恻。

连枝眉心一跳，小姐后面正站着裴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