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浅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盯着刘学义家的大门。身旁的客人不知道换了几波了,终于等到了有人靠近那扇大门了。
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不过头发不见花白,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吧。发髻上插着银发簪,胳膊上挂着一个菜篮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菜。
有人喊住了妇人,“刘大娘,还出城赶早集买菜啊,你儿子都是榜眼了,不得找个丫头伺候你吗。”
老夫人回头和那个人说话,“闲不住啊,还是自己来好,放心。”
估计是早饭吃饱了,在家忙活的妇人们都出来闲谈了,手里还都拿着活计,边干活边聊天。
“好歹都是官了,还是买处宅子吧,不然会被人瞧不起的。”有个在自家门口择菜的女人劝道。
刘老夫人笑笑,“再攒攒买个大的吧,而且这里住的挺好的,换了地方,我怕没这么多好邻居啊。”
“那不得娶亲啊,现在入朝当官,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不得至少有房子吗,不然京城里的大人们怎么看得上我们。”
“再说吧。我先回去了,还没打扫呢。”刘老夫人不欲多闲聊,推门就回家了。
等刘老夫人进去后,剩下的几个妇人开始继续闲聊,嗓门大的一点不怕得罪别人。
“攒什么,估计朝廷赏的那些东西都被她那个大儿子挥霍了吧。”
“估计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一个是烂赌鬼,一个是榜眼,这命啊,还是靠自己。”
“靠自己有什么用。有那么个赌鬼大哥在家里,哪家姑娘愿意进来,进来就是个无底洞。”
“而且,这老夫人还是个重男轻女的,听说早些年家里没钱把亲女儿卖了呢。”
“行了,这个就别说了,我们也不知道,再被人说乱嚼舌根。”
这些欧巴桑们没想到还是有道德底线的,知道分辨真假。
老板娘忙活了一早上终于闲了下来,见那位小姐还在,竖着耳朵在那里听几个娘们说话,有些好笑,便走了过去。
“小姐不像是这里人,来十方街是找人呢。”
池浅拍拍手上的碎屑,笑道,“我想知道榜眼是个怎样的人,老板娘了解吗。”
小桃子听到自家小姐这么直接就把目的说出来了,丝毫不避讳,差点把口里的水吐了出来。
老板娘见这丫头如此直白,便坐下闲聊道。
“刘家搬来快半年了,老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好赌,媳妇泼辣,三天两头吵架,原本想赶他们出去,但是二儿子苦读十年来参加科举,老太求了好久,才继续让他们住了下来。平日里他们关上门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家有什么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她二儿子确实有本事,今年的榜眼,现在在朝廷当官,老太估计苦日子也要到头了,不过就怕…”
“怕什么?”池浅问道。
“大儿子惹事啊,这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入朝当官,带着这么个麻烦官运能好到哪里去啊。”老板娘边说边叹气,不过总归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再多说,别起身忙活别的去了。
池浅又坐了一会,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也就无聊的走了,不过走之前又多买了十个枣泥糕,老板娘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小桃子一手一提枣泥糕,有些疑惑道,“小姐,这枣泥糕没有好吃到这种地步吧。”家里的厨娘做饭也很好吃的啊。大少爷和二少爷也经常送糕点过来,她们小姐为什么一点都不挑嘴呢。
池浅做了一早上,腰有些酸,揉揉了腰,说道,“你懂什么,别人帮了你,你不得回礼啊。说不定以后还要和她见面呢,不得留个好印象吗。”
“还见啊。”小桃子不可置信道,“小姐,您到底和榜眼有什么事啊,我都好奇了。”
“行了吧,你什么时候不好奇了。”池浅哼了一声。
小桃子脸红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虽说池浅是受陆奕凡的委托,来帮他劝服宁梓秋推掉这门婚事,但是从今日的情况来看,宁梓秋如果真的嫁进来,就是跳火坑啊,而且自己还是那个推她一把的人。
不是她歧视凤凰男,是她一直认为,门当户对是几千年来老祖宗们亲身实践得到的血泪教训。
池浅回去便让小桃子把枣泥糕精心的包裹了一番,分别送去了叶蕴德,叶蕴贤,叶长庚和叶长希的院子里。至于大伯母那里,她怕自己怕得要死,估计也会以为这是毒药,就不要浪费了,然后又留下一份准备带着去找宁梓秋。
她不知道宁梓秋和刘学义爱的有多深,但她知道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爱情脆弱无比。
池浅想完之后,第二天早上便去了宁王府。不是昨天下午不想去,实在是一天当中除了上午,其他时间的池浅都是懒散的什么事都不想做的。
因着第二日便是宁王的寿宴,整个宁王府都在忙碌,池浅的拜帖呈上了好一会才有人过来带着池浅进了内院。
宁梓秋没有想到池浅会突然拜访,那日约她一起出去,本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意见或者鼓励,不过在见到刘学义的时候,这些都没有什么作用了,她的内心当下就帮她做了决定。
“浅浅,来坐。”宁梓秋温柔的招呼池浅坐在她旁边。
即便是在家里,宁梓秋的装扮依然是体面得体,发髻没有一丝紊乱,衣裙也是里外崭新,和池浅完全是两种样子。
池浅刚从宁王府的气派中回复过来,皇亲国戚就是不一样,宁王府处处金碧辉煌,就连下人们都长得很好看,一个歪瓜裂枣都没有。
“宁姐姐,突然造访,我没有唐突吧。”
“没有,反正每日也都是一个人,偶尔才会出去和姐妹们说说话。”宁梓秋柔柔一笑,池浅这才明白什么叫春风拂面的感觉。
“宁姐姐,你们平日里都聊些什么啊。”池浅笑着接过茶杯,假装好奇道,“我大哥总说我不像女孩子,所以我想知道你们平时里都会说些什么啊。”
宁梓秋掩面一笑,“别听你哥胡说,你很招人喜欢的,她们啊都想经常与你见面,听你说故事呢。”
“是那日在舒府见到的几个姐姐吗,当然可以见面了,我这里还有很多故事呢。”池浅甜甜的笑道。
“你哪来的这么多的故事?”宁梓秋问道。
“以前在临安城,祖父教学问,我无聊便会去茶馆听故事。临安做生意的很多,天南海北很多客商都会在那里歇脚,所以我会听到很多他们闲聊时的故事。”
“客商们为什么都说的是男女之情之事?”
“那是因为我知道姐姐们想听这种故事,所以我才会说的。”
宁梓秋看着池浅无害的笑容,内心却咯噔一声。与池浅第一次见面之前,她就听说过池浅不似一般女子脾性温和,浑身带着刺。所以那日她和一个邻家妹妹般和自己接触时,她就觉得池浅的目的不一般。在这大宅子里,虽然见的场面的很少,但是龌龊的事知道不少,女人们争风吃醋做的事她都或多或少的从她娘那里听说过。所以她的印象里,两幅面孔的女人都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