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落,侍卫便将怔愣住的张彦合架起来,径直拖到牢房里。
张彦合愤怒的嘶吼渐远,张应频从座椅上站起来,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抱起已经昏迷的洛小可,温柔得像是对待花朵上的露珠。
她倒是,傻得很呢。
张应频不自觉地看着怀里的女子,昏迷中安宁的眉眼如玉般光洁清丽,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口处弥漫至全身,将他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
大内天牢,主事已经收到消息,识趣地并没有给张彦合这位皇子安排舒适的牢房,而是将他换进了关押重罪宫人的牢狱。
这个牢狱在天牢的最里头,长年累月地不见天日,铺在地面上的稻草泛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底下淅淅索索地爬过不知名的虫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张彦合捂着口鼻,却知自已经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利,只得捡了块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坐下,为自己未知的前路担忧。
不知怎的,洛小可那苍白的脸和往日鲜活的样子,一直在他脑海中轮流浮现。
在感觉脸上一片冰凉后,张彦合伸手去摸,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泪流几行。
哪怕从前再厌恶,如今也终是自己对不住她,只后悔以前没能对她好一些,哪怕回应一下她的爱,现在也不会如此内疚。
那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子,终究还是辜负了。
在为洛小可的死而伤心自责之时,她脑海中却忽地浮现张应频的眼神,那眼神淬毒一般,只怕对方是要置他于死地才能罢休。
他后背猛然生凉,冒出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
他必须想办法离开,不能坐以待毙。
手指在袖袋中摸索,那里有数张银票,加起来大约有近两千两。只因为他素来不受宠,宫里人人拜高踩低,想探听皇帝的消息,只能用银子开路,长久以来已经养成了习惯。
“来人,来人!”他高喊了几声。
过了许久,才见一上了年纪的狱卒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不情不愿的走过来。
狱卒用刀鞘敲了敲栏杆,轻蔑地说道:“三更半夜闹什么闹,还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呢,老实一点,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到了这个地步,张彦合哪里还敢再摆皇子的款,对着狱卒一抱拳,取了二百两银票递过去,那狱卒一接下,便会了意,递给他纸笔。
张彦合写了封信,又给那狱卒二百两银票,托他把信送到郑洇笙手上。
为今之计,只有联络西域,提早谋事,或许还有机会扳回一局。
三更的梆子声敲过,惊醒了洛小可。
睫毛颤了颤,她一脸茫然的呆了片刻,在看到张应频时才蓦地反应过来。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有摆脱了张彦合的轻松,又有替原身一片痴心错付的惋惜。
张应频瞥了她一眼,注意到了她的神色,起身问道:“这药我微微调过,你如今感觉如何?”
洛小可闭上眼睛感受了片刻,果然,预料中百毒噬心的痛苦一点都没有,只是手脚无力,胸口比平时闷一些。
把那能让人痛不欲生的药改成如今这样,
甚至以浓郁的药香掩着毒气,他应是用了心的。
洛小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微抿着嘴,轻轻点头,道:“多谢二皇子,让您费心了。”
有人愿意这样善待自己,她心头微热,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缓缓地在四肢百骸中游走。
也许没有哪个女子能抗拒这种感觉,这样的一份珍视,是原主洛可可求而不得的罢。
她的道谢没得到张应频的回应,反而使后者的眼中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无奈又似失落,不过亦转瞬即逝了。
“三、三皇子呢?”洛小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靠在软枕上微微喘息。
才刚醒来就急不可耐的打听张彦合,绝不是因为什么夫妻情深,洛小可巴不得听到的是他一命呜呼的好消息。
用一个深爱自己女人的性命来换自己,可不仅仅是自私,简直是无情无耻至极。
张应频见她一醒来就打听张彦合,心里颇不是滋味,短暂的酸涩之后,道:“放心,一时三刻不会要他的性命。”
洛小可愣了一下,想要解释自己并不是关心那人的死活,话还未出口,体内突然生出古怪的感觉,头脑间“嗡”的一声,她险些晕倒,堪堪扶住身体。
奇异的感觉极快地在她体内升腾蔓延,本就无力的身体更虚弱了几分,视线也瞬间变得模糊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忽然变得光怪陆离。
耳畔有人在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洛小可脑中一片茫然,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或许毒发了,只是她书里中毒的样子,似乎并不是这个模样?
“我热……难受。”
洛小可控制不住的发出难耐的低吟,不知为何身体深处突然有种空虚焦灼的感觉,*****一般席卷而来,将她密不透风的笼罩其中。
“洛可可你怎么了?”张应频皱着眉靠近,叫她的名字,却只看见她面颊腾起异样的浮云,双眼迷离间瞧着,像含着两汪秋水。
他手指搭在洛小可脉上,那手腕发着烫,脉搏同她的呼吸一般跳的急促。
夹竹桃、一品红……张应频皱着眉,思索毒中的配方。他愣了片刻,忽然略附下身,闻见洛小可呼吸间那些许清甜的酒气时,才恍然。
今日洛小可所喝的不是普通的酒,是北狄人以红芍药配药材久酿的甘醇,他在毒里放的药,倒忘了考虑药性的冲撞。
而看如今她这神智恍惚的模样,似乎这冲撞……是有益房/事之效。
纵是张应频再冷静,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你等一下,我让人去叫太医。”
洛小可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那手带着微微的凉意,让洛小可感觉很舒服,她不舍得放开,将自己热得发烫的脸颊凑上去蹭了蹭,满意地低喃:“好凉快,舒服。”
潮热和焦躁感终于得到了宣泄,她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对方的手,张应频一时竟挣脱不得,他哑着嗓子道:“你再忍耐一下,我这就让人去叫太医来,乖,再忍忍好不好?”
在烛火的映照下,洛小可冰肌玉骨,双颊却泛着酡红,湿漉漉的眼睛蒙着一层水汽,像是含着朦胧的泪。她眯着眼睛,像只觅食的小奶猫,呜呜的声音打着颤儿,本能地去靠近自己想要的。
在张应频还没想好要不要推开她的时候,两片温润的唇瓣已经印在了他的唇角,像春风拂过花丛般旖旎。
只一瞬,张应频便身体后仰,堪堪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到了这个地步,张应频如何看不出她是怎么了,面对怀里柳眉敛翠,桃脸凝红的女孩,娇媚得摄人心魄的洛小可,他心跳忽然慢了半拍。
心间似有野火焚烧,他的手搂着她的腰,忽然附身压在她身上。她就像一条鱼一样,温柔地蜷在床榻上,脸上晕开晚霞一般美丽的颜色,是那样美丽又光滑,仿佛一放手就会游走。
“别这样。”半晌,张应频将她斜抱起来,他想得到这个女人,但不是现在,更不是以这种方式。
他有心离开,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此时若做下错事,洛可可醒来一定会后悔,会恨极了他,可他又不放心,现在的洛可可中了毒,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会后悔终生的。
可在迷茫中被情欲折磨的洛小可听不清张应频的声音,她蹙着眉,发出轻轻的喘息声,眼睛半睁半合,因为难受而流出的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许久都没有滑下,颤巍巍地挂在眼角,发红的眼尾惹的张应频的心也随之微微颤抖。
一个浅浅的吻似乎将她撩动,她有如大海上漂泊的小船,波涛轻轻的涌动,想得到更多的安慰。
昏黄的烛光下,男女二人靠得极近,他们的影子呈现出交颈之姿,纠缠着投在墙上,朦朦胧胧的暧昧,更引人遐思。
女子灼热的呼吸带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张应频脊背绷得紧紧的,手指也颤抖得厉害。
洛小可迟迟得不到想要的,慵懒而迟缓地凑上去,昏昏沉沉地将额头深深地抵在他的颈窝里,体内的焦躁随着热气蒸腾,带起一层层的暧昧,在二人周围深深浅浅地漾开。
美人在怀,只有柳下惠才能坐怀不乱,张应频自认不是柳下惠,但还是想做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