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见过宦者丞。”
甘泉宫掌宫令见到来人,立刻行礼道。
“咱家奉宦者令之命,要见赵高询问一些要事。”
宦者丞直言来意,对着甘泉宫掌宫令道。
“请。”
甘泉宫掌宫令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宦者丞级别要比自己高的多。
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直到来到甘泉宫一栋老旧的小屋前,方才笑着道:“宦者丞,赵高在里面。”
“咱家进去询问赵高,你们在外面守着,若有靠近者,直接拿下。”
宦者丞说完,便大步朝着小屋走去。
“喏。”
几名内侍立刻守在外面,恭敬道。
推开小屋的房门,宦者丞再次转身关上了房门。
看着坐在屋中角落木塌上的赵高,宦者丞直接快步走了过来,单膝跪了下去道:“孩儿拜见义父大人,让您受苦了。”
原本怔怔出神的赵高回过神来,看着来人,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不该来此。”
“义父,孩儿是奉宦者令之命前来。”
宦者丞微微一笑道。
“陛下要动手了吗?”
赵高眼神露出一丝精光,沉声道。
“义父说笑了,若是陛下想动手的话,哪里轮得到孩儿前来,是赵忠叫孩儿来羞辱义父一番。”
宦者丞摇了摇头道。
“只要陛下不动手,在这深宫大院之中,谁又能翻的出一丝浪花?赵忠也只敢耍点小手段罢了,并不敢恣意妄为。”
赵高站了起来,走了过来,缓缓扶起跪在面前的宦者丞。
“义父,兄弟们都被监视了。”
宦者丞附耳对着赵高轻声道。
“陛下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给陛下看,让陛下好好看,千万不要遮遮掩掩。”
赵高顿时明白了宦者丞的来意,不由哑然失笑道。
“义父,陛下无故贬黜你,外面兄弟们都义愤填膺,为义父鸣报不平。”
“现在赵忠在宫中如日中天,打压兄弟们,实在欺人太甚。”
“宫中现在是人心惶惶,生怕大祸临头。”
“前不久小六死了,被活活杖毙于章台之下。”
宦者丞说到这里,双眼有些通红,声音有些哽咽,情绪波动很大。
“哎!六儿是个好孩子,咱家看着他在宫中长大。”
赵高听闻也是眼神一黯,神色露出追忆之色。
“义父,兄弟们整日担惊受怕,唯恐自己成了下一个小六。”
“大家都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赵忠拼个你死我活。”
宦者丞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凶狠道。
“糊涂。”
“你们不是要与赵忠拼个你死我活,是自寻死路也。”
“赵忠做梦都想你们不守规矩,如此才能公明正大,调铁鹰卫入内宫将你们连根拔起。”
“赵忠不过是个棋子罢了,真正主宰一切的是陛下。”
“切记,夹起尾巴做人,行事要谨慎万分,谋定而后动。”
“别说欺负你们,就算把你们全杖毙了,那也要笑脸相迎。”
“赵忠现在代表的是陛下的意志,如果你们不服,那死的就不只是你们自己。你们宫外的家人,族人都会因为你们的愚蠢冒失,而付出血的代价。”
赵高看的十分通透,再三警告道。
“那义父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永远忍气吞声,摇尾乞怜,以图苟活了?”
宦者丞眼中布满血丝,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啪……”
赵高抬手就甩了他一耳光,怒斥道:“活着才有机会,死了也只能白死而已。”
宦者丞被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嘴角洋溢出血渍,低着头,不敢去看义父的眼神。
“孩儿知错,义父息怒。”
宦者丞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委屈道。
“咱家是为你们好,一时冲动,只能枉送性命。”
“以后非天崩地裂之大事,绝不可再来见咱家。”
“还记得义父给你们讲过,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赵高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宦者丞脸上的紫红色的手指印。
将自己的面孔凑了过去,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宦者丞淤青的面孔道:“还疼么?”
“孩儿不痛,义父的苦心,孩儿明白了,定会转告兄弟们。”
宦者丞感到脸上的瘙痒,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表的兴奋之情。
“孺子可教也。”
“最近宫中有没有大事发生?”
赵高神色平静,再次走回木塌前,在宦者丞的搀扶下,缓缓坐了下去。
宦者丞开始用双手给赵高捏肩道:“除了赵忠打压兄弟们,宫中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公子亥倒是一直找我等打听义父的下落。可陛下已经下了封口令,我等也不敢乱嚼舌根。”
“嗯,做得好。”
“唉!多好的孩子,功亏一篑实在可惜。”
“咱家如今失势,恐再难重获皇恩。”
“被困于此,外边的讯息,只能靠你们维系了。”
“一定要谨慎小心,万不可露出一丝破绽。”
赵高先是惆怅万分,然后神色凝重的叮嘱着。
“义父放心,孩儿明白。”
宦者丞一会替赵高捏肩,一会为赵高敲背。
“时辰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复命吧!”
“不要让赵忠起疑心,你可是咱家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埋在他身旁的暗棋。”
“开始履行你的使命吧!”
赵高推开了宦者丞的手,然后站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孩儿不敢。”
宦者丞低着头,筹措不前道。
“迂腐,义父刚刚打你那一巴掌,也是为了做戏。”
“成大事者,何拘小节?”
“一点皮肉之痛罢了,义父不会怪你。”
“动手……”
赵高先是一通说教,然后爆喝道。
“义父,孩儿得罪了。”
宦者丞直接跪了下去,对赵高行了跪拜大礼,然后站了起来。
小屋中,立刻响起了赵高痛苦的嚎叫声与恶毒的咒骂声。
房门打开,宦者丞脸上的手指印清晰可见,带着几名内侍离开了甘泉宫。
甘泉宫掌宫令走到小屋前,看着鼻青眼肿,衣装脏乱带血的赵高,露出一丝讥讽冷笑,然后幸灾乐祸,心情美滋滋的离开了。
赵高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吃痛的不断发出呻吟声。
小兔崽子,下手可真黑啊!
一瘸一拐的来到木塌前,缓缓躺了下来,赵高痛的又是一阵口歪眼斜。
陛下啊!
时不待赵高啊!
既然陛下先行不义,那就休怪赵高行不忠之事了。
时间拖的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这世间人心最善变,所以宜早不宜迟。
赵高缓缓闭上了双目,躺在孤零零的木塌上,开始思绪万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