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快午饭的时候，游玄意才捂着屁股回到卧房，在得知了心澈把桂花糕分给了各位师伯之后，趴在床上的游玄意脸上立刻显出了不忿的神色：“哼！这是带给你的礼物，分给他们做什么？多大的人了也好意思要小孩儿的吃的，臭不要脸。”

“不是的，我说是师父送给各位师伯的。”心澈一边解释着一边给师父上药。

“你别说话。”游玄意更气了，“养你这个徒弟白养了，一点灵性都没有，你跑那么快干嘛？没看到师父我就要遭难了吗？”

心澈有点委屈，但是没有说话，这时，卧房外传来了陆师伯的声音：“心澈，吃饭啦！”

“来啦！”心澈应了一声，扶起师父去吃饭。

后院里，道观这一家子人围在饭桌前，今天这顿饭很丰盛，虽然实际上只不过添了一双筷子而已，但负责做饭的张玄感张师伯还是准备了好几个菜。不过，名义上虽然说是为了庆祝游玄意回观——

“来来来，心澈，吃鸡腿。”

“小孩子长身体，鸡蛋也可以多吃一点。”

“还有今天这虾，可是你张师伯的得意之作，多吃点多吃点。”

眼看着自己的筷子刚伸向一块红烧肉，眼睛一花那块肉就又被夹到了自家徒弟碗里，游玄意只好愤愤不平地夹了一筷子青菜。

“玄意，吃饭呢，站着干嘛？还不快坐下？”正在游玄意跟三位师兄较劲时，一边师父的声音悠悠传来。

坐……是不可能坐的，屁股上还没消肿呢，游玄意只好扎着马步道：“没事的师父，我练功呢。”

“哦，练功啊，那你练着吧。”师父通明子只瞟了游玄意一眼，语气仍是不变的悠然。

见三位师兄满脸笑意绷都绷不住，再看着自家徒弟一言不发低头扒饭的样子，游玄意气得牙根直痒痒。

饭吃到一半，张玄感去了一趟厨房，端来了最后一道“菜”。

“这道菜可是心澈来找我手把手教他做的，说是给师祖准备的，可以说是很用心了。”张玄感将白瓷盅放在饭桌中间，笑道。

游玄意不住地往那白瓷盅里瞅，想看看自家徒弟到底准备了什么。不过那道菜被瓷盖捂得严严实实，单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

既然说了是“给师祖准备的”，按照自己师父的性子，那肯定是没有自己的份了。想到这里，游玄意心里不免有些吃味，自己一年也难得回几次观，结果自家小徒弟就只惦记自己带了什么礼物，明明我才是师父！

通明子一听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脸上也露出了喜意，同时也很好奇小徒孙如此郑重其事，到底是准备了什么东西。

揭开瓷盖，只见白瓷盅里是一盅银耳莲子羹，莲子羹上，浮着五颗通红可爱的糖葫芦，一看便令人食欲大增。

简单是简单了点，但其中的心意却不简陋，通明子很高兴，立刻拿起汤匙品尝起来。

眼巴巴地看着师祖舀起一颗红果儿送入口中，心澈有些忐忑地问道：“师祖，味道还行吗？”

“好！”通明子竖起了大拇指，“酸甜可口，心澈用心了。”

闻言，心澈高兴之余，也有些脸红地说道：“这都是张师伯帮我做的。”

“咳咳，”游玄意在一旁道，“徒儿真是孝心可嘉，什么时候也孝敬孝敬师父啊？”

还没等心澈说话，通明子便先似笑非笑地开口了：“怎么？想和你徒弟联络一下感情？”

“嘿嘿，”游玄意尴尬一笑，摸了摸头，“我这做师父的，一年上头也难得见乖徒儿几面，不亲近亲近未免也太不像话了点。”

“哼，确实不像话。”通明子哼了一声道，“既然想和徒弟亲近，那以后下山，你就把心澈也带上吧。”

通明子话音一落，饭桌上众人都是惊了。

“师父万万不可！”

陆玄道，宋玄真，张玄感这三个做师伯的异口同声道。

见三位师兄比自己反应还大，游玄意摸了摸鼻子，也是说道：“师父，这件事还是要三思啊，心澈才五岁，就跟我下山，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几个当年跟我下山，不也是从三岁开始的吗？”通明子说着，眯起了眼睛，“还是说，你这个做师父的，不想负起这个责来？”

“师父，下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好事，我们哥几个也同意，只是，实话说吧，让心澈跟着老四下山，我们都不放心。”陆宋张三人交流了一下眼神，最终是陆玄道开口说道。

游玄意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意见，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当务之急是劝师父打消这个念头，不然他下山还拖着个五岁小孩子，还怎么氵，啊不，历练啊。

“以老四那副德性，让他来教心澈，别说是我们了，您就能放心吗？”陆玄道继续劝道。

通明子闻言，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你们的看法也有道理，玄意，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游玄意一脸尴尬，自己什么成分自己心里有数，要是打架之类的自己在行，但是教徒弟这事他是真的不怎么在行，其一是没什么经验，其二嘛，天可怜见，他游玄意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五而已。

定了定神，游玄意摇摇头道：“师父，我没什么好说的，陆师兄说得没什么错，心澈是个好孩子，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能教他些什么，突然让他跟我下山，我觉得，草率了些。”

听到游玄意的回答，通明子摇了摇头，笑道：“心澈该不该跟你下山，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至少，该让他自己拿主意。”

闻言，游玄意目光一闪，转而看向自家小徒弟，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心澈，现在有两个选择，你是愿意留在浮琅山，陪着师伯们和师祖，还是要跟我一起下山，过颠沛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在一旁看着长辈们争论许久的心澈，这时候自己面临选择，顿时心里犯了难。

抬头，看到师父严肃的神情，又看到师祖鼓励的目光，心澈犹豫着。

下山？

还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