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牵着大宝走进了黑诊所。

“我叫楚仁美……”

两个恶婴用地上的白布擦干净了一张椅子，端给楚仁美坐下，又扯着自己的小裙子乖巧站在了旁边。

尹果和潘大兴背靠着墙，挺着楚仁美讲事情的前因后果，尽了全力的远离那群恶婴，谁知道它们会不会突然发狂。

“我不是奇谈市的人，在公司里交往了一个男朋友，但是直到怀孕才发现，他竟然早就已经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他给我钱让我把孩子打了。

那时候大宝已经五个月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大宝在我肚子里翻动，我不舍得……只能逃，一直逃，但是他总能动用关系找到我，直到逃到了这座公寓……一切才安定了下来。”

楚仁美用着瘦弱的胳膊轻轻的抚摸着大宝的脑袋，温柔的眼中都是宠溺。

“我失去了一切，孤独一人住在这个肮脏不堪的公寓里，曾经一度绝望，甚至自杀，但是最后看着渐渐变大的肚子，大宝是我最后的希望，有希望我就必须活着。”

“我住在这里不久，就经常能见到一些小朋友到我们家玩，很多很多……我也很奇怪，这座公寓明明就这么几户人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小朋友，但是他们真的很可爱，也很可怜啊。”

“是婴灵！一定是婴灵！因为精神衰弱，濒临死亡，而见到了看不见的灵物！”尹果肯定道，自己就是因为精神太过旺盛，所以见不到灵物。

“我经常陪他们玩，是他们一直陪着我，给了我最后的希望，不至于在抑郁中死去，直到大宝快出世了，我不敢去医院，怕那个男人追查过来，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求助这四楼诊所的医生，虽然他一直做的都是流产，但是应该也懂一点接生吧？”

“医生答应了，甚至同情我的遭遇，不收一分钱，当天我临盆，所有的孩子都来了，一共一百零八个，他们很害怕医生，但是又想守护着我，就站在这张手术台周围看着我，眼里都是羡慕和期待。”楚仁美指了指一张积灰的手术台。

尹果看看了，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一幅瘆人的画面，一个医生身穿白大褂，正给给一个孕妇接生，而周围却密密麻麻的站着无形的婴灵，它们正是一个个被这个医生亲手扼杀的生命，他们本应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我猜……它们一定是想要借机重新投胎做人！”潘大兴听着故事，还要恶意揣测。

“不……”楚仁美缓缓的摇了摇头：“这个医生是个疯子，他热衷于收藏各个阶段的幼儿胚胎，从小到大……”

楚仁美指了指架子上的十几个玻璃瓶。

“但是他还缺一个阶段，让他的收藏并不完美，那就是刚刚出世的孩子……大宝刚刚出世，他就想把大宝塞进福尔马林之中，做成他最后的收藏，完成他的心愿。”

“是孩子们救了大宝，孩子们很害怕，但是还是冲了上去，它们把医生撕的稀巴烂……我感谢孩子们，是他们救了我们母子。”

楚仁美温柔的看向每一个恶婴。

“他们渴望出生在这个世界，他们渴望被人关爱……”

“我要把他们一个一个……”

“全都生下来……”

楚仁美轻轻的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眼中无限的温柔……

……

这些恶婴……全部都是楚仁美，一个一个生下来的！！！

难怪难怪……

难怪这里会出现这么多聚集在一起的恶婴，也只有附身人体之后，结合了人类生命力出生的恶灵，才会拥有如此强大的气息。

“恶灵胎的生命力顽强，生长周期短，意味着要吸取母体更多的灵力，这种孕育过程远比正常怀孕更加痛苦，每一次胎动，就像是开膛破肚一样……”尹果再也说不下去了，曾经师傅讲过不少关于邪灵的知识。

“不……孩子们都很乖巧，我几乎没有痛楚。”楚仁美摇了摇头。

尹果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明白了，别的恶灵胎都是怀着憎恨而来，掠夺一切营养补充自己，而楚仁美则是双方自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楚小姐白天去买的食物，应该不是什么一周的口粮，而是喂给它们吃的食物吧？”尹果想起来那袋沉甸甸的购物袋，里面的确肉食类居多。

“是的，他们既然是我的孩子，那我就要一直喂养下去。”楚仁美点头承认。

“虽然不知道楚小姐已经坚持了多久……但是看它们刚刚饿急了的样子，应该很久没有吃饱了吧？毕竟恶灵以灵力为食，光食用死去的普通肉类的话，根本没办法填饱肚子……城里的东西很贵。”尹果眼神微微落寞。

“……再难，我也会把大家都一直养下去，这是一个母亲的责任，我已经找到一份工作了，能养活大家。”楚仁美低着头，紧紧的握着拳头，当年她出走一共带了十万现金，而今却已经开始典当首饰。

“恶……孩子们……”尹果尽量不使用让人敏感的词汇：“孩子们会长大，食量也会越来越大，终有一天……你会撑不住的，到时候他们很可能会伤害别人。”

“不，孩子们很乖，他们绝不会伤害人的，来二宝，三宝……给叔叔们跳一支舞。”楚仁美拍了拍手。

两只恶婴衣服上绣着“二”和“三”，提着裙子一蹦一跳的走到两人面前，笨拙着身子，毫无节奏的乱蹦一通。

“啪……啪……啪……”潘大兴尴尬的鼓掌。

尹果也摸了摸鼻子，跟着一起鼓掌，想不到除灵除灵，还能见到小鬼跳舞，这真能吹一辈子了。

“你看，他们很听话，绝不会伤人。”楚仁美摸了摸两个恶婴光溜溜的脑袋。

“刚才你要是晚来一秒……我们就该投你肚子里去，成它们弟弟了……”潘大兴小声嘀咕。

尹果连忙用胳膊肘捅了捅潘大兴，恶婴吃人，最后可是灵魂都吃的一干二净的，哪来投胎的机会。

而且，这群恶婴明显已经达到了饥饿的极限，楚仁美在的时候还能克制一下，一旦楚仁美出去，它们便会克制不住饥饿，一一点被培养出来的理智都被原始的进食欲0望淹没。

很快公寓其它的住户就被遭殃，第一次品尝到人类灵力的它们，便会彻底沦为无法控制的恶灵，大肆攻击城市里的人们，城市就会陷入混乱！

城市陷入混乱？

尹果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抬头问道：“楚小姐，你有没有得到过一张书页，上面记载着奇怪的法术？”

“你怎么知道我有一张书页？”楚仁美抬头奇怪的问道。

“……又是那个神秘组织！居然三四年前就有所开始行动了吗？”尹果紧紧的皱着眉头。

“怎么了？书页有问题吗？”楚仁美疑惑道。

“楚小姐，听我说，请您务必停止将这些孩子生出来……”尹果还没说完，已经听到了楚仁美的毅然否决。

“不行！这是我对孩子们的承诺，他们一样有被爱的权力，他们应该出生！”

“但是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了！！！”尹果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楚仁美大吼道：“你越来越虚弱！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撑下来的，生出四十几个恶婴，你早就该被抽成人干了！！！即便这样，下一个，下下一个，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

楚仁美眼睛渐渐垂下，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确是越来越消瘦，每天睡的时间越来越久，或许真的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婴灵们！！！我知道你们在看着！”

尹果忽然看向门外空无一物的走廊，一声一声的吼着。

“如果你们真的爱妈妈，就不该继续伤害她！”

“她快死了！她没办法把你们都生出来！”

“你们会害死她的！！！”

“她的灵魂甚至都会被你们吸的魂飞魄散！”

尹果缓缓喘息着：“停下吧，你们已经感受过爱了，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放手吧，离开吧……”

随着尹果的一字一句，越来越多的半透明婴灵显现了身形，出现在阳台上，口中不断的呢喃着“妈妈”……

“离开吧……来生，你们会遇见幸福的家庭的，尔时千百万亿，不可量，不可说，不可思，不可忆……”尹果双手一合，盘腿坐下，念诵《轮回往生咒》。

婴灵们默默哭泣着，完全接受了往生咒的念力，半透明的身体，缓缓泛着金光，不断被分解成萤火虫一般美丽的星尘，向着空中散去。

“不要！不要走……孩子们！”楚仁美跪在地上哭泣着，却怎么也抓不住他们的手。

“妈妈……再见”婴灵们缓缓的挥手。

……

公寓楼前的大树之上，一个蘑菇头，厚镜片的年轻人，正握着一只钢在记本上唰唰唰唰的写着，满脸都是癫狂的笑容……

忽然见到这一幕，笑容直接凝固，牙齿狠狠的一口咬进舌头中，左手五指成爪，在脸上拉出五条血痕。

“啊啊啊啊啊！！！”

“该死……该死……你们不是作家……是该死的除灵师！！！”

“竟然肆意破坏我勤勉的杰作……都给我去死吧！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