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里,风沙扑面,吹得到处都是灰尘,因着昨夜下了小雨,地湿漉漉的,人一脚踏过去,一步一个脚印,整条路都是脏乱的脚印。
“这鬼天气!”有百姓晦气地说了句,雨又下了起来,气得人骂天骂地。
雨水带来了一地的泥沙,又冲刷得干干净净,街道不再泥泞不堪。
不远处,一名白衣男子手持玉扇不慌不忙地走着,身旁的随从撑着一把大伞手忙脚乱地跟,两人走在锦州城内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位公子,您不是本地人吧?雨马要下大了,还是来店里歇脚吧,明日赶路不迟。”有客栈的伙计出来招揽生意,这种天气,店里生意不景气,能赚一笔就是一笔。
男子淡淡瞥他一眼,眉尖的痣越发显眼。
一旁的随从摸了摸肚子,提议道:“公子,就先休息休息吧,属下已经几日没合眼了……”
男子眉头一拧,神情质疑地盯着他哼声说道:“装也要装得像一点,你没合眼关你肚子什么事啊?”
“……”随从讪讪然一笑,“肚子也饿,人也困。公子,咱们住店吧。”
男子抬眸瞥他,把玉扇一收敲了敲手心,径直走进客栈。
随从嘿嘿笑了,心满意足地跟着走进去。
最近天气很坏,来客栈住店的人不多,但吃饭喝酒的人还是有的,两人一进去就看到五六个汉子围在一桌喝着酒,他们光着膀子,一手抓酒坛,一手拍桌子,吃得酣畅淋漓的,好不热闹。
“公子,咱们也吃点东西。”随从拉着男子在一旁坐下,让店小二了几道菜,再提了一壶茶,给男子倒。
男子撇撇嘴,碍于这里没有他喜欢的茶,只能将就着喝。
旁边聊得风生水起的,声音大得他们不听见也难。
“你们听说了吗,拐走江公子的那位姑娘竟然是山寨的大王!”
“什么江公子啊,那江灿不过是个混混,哪里是什么公子?要不是因为江副将的缘故,段将军早把他赶出军营了!”
在锦州,进入军营当将士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江灿倒好,非但不珍惜,还总是出逃,这下好了,人入了山匪窝,大家都觉得是他活该。
“说不定啊,江灿早就跟山匪有勾结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有人随意揣测道。
“那不可能吧,好歹是江副将的儿子……江副将怎么可能会……”
“江副将已经死了!”一人拧眉,“哪有什么江副将!老子在世都管不了儿子,还指望他什么!”那人急得拍桌子。
有人看不过去劝架了,“别提这事了,我们还是说说山匪吧。”
白衣男子抿了口茶,自觉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那山的山寨啊……不是说山大王是闽州来的山匪吗?我听说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呀……”
“哪有什么老头,是个美貌的姑娘。我听说了,连唐知府的儿子明方少爷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呢!”
“对,那女子之所以能把江灿带走,就是因为她骗唐少爷说要去军营见识见识……”
“当真如此貌美?唐少爷家中可是美人一大堆啊,不是一般的美人他都看不。一个女山匪,哪有传说的那么好看。”有人不屑道。
“是真的,当日在茶楼,唐少爷和几位少爷都看到了,还是茶楼的伙计也看到了,说此女子如天仙下凡!”
众人倒吸一口气,店小二听得津津有味帮他们倒了茶水。
“是叫归辞小姐吧,那伙计我认识,他说江灿一见到他就叫归辞小姐。”他说道,“他们应该早就认识了。”
“是啊,没想到啊,一个个的,都和山匪扯关系了。江灿倒还好,家中无别的亲人,江副将死了也管不了他。唐少爷可就遭殃了,唐知府听闻此事已是怒火中烧,可唐少爷还执意要说自己不是被骗,还帮女山匪说话,这可真是稀了奇了怪了!”
“那唐少爷究竟和女山匪有没有关系啊?他可是知府大人的儿子!”
“这哪清楚,就是有,也是没有啊,知府大人的儿子都通匪,谁听了都震撼。听说唐知府已经下了令,这些日子府衙官兵集聚一堂,说要去剿匪呢。”
“几个文文弱弱的小兵剿什么匪?没听说吗,闽州府衙回剿匪又没成功,还被山匪打得落荒而逃,嗤,真是笑话。”有个壮汉撇嘴说道,“剿匪的事还是得靠兵防营,段将军的兵个个身强体健,孔武有力,剿匪最合适了。”
“可段将军不管山匪的事,要是府衙靠不住了他们才会出面……”
“要是听说府衙靠不住,唐知府大概要气死了。”有人声音低了下来,“这不,唐知府较着劲呢,一定要亲自出马,不依靠兵防营。”
几个汉子说着说着就笑了,各自端了碗酒抬起手干了杯,从他们的眼里能看出一丝对唐知府的嘲讽。
白衣男子默不作声把茶饮尽。
对面吃得大快朵颐的随从把一个鸡腿放下说道:“公子,咱们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山匪啊。”
“那是自然。”白衣男子抬眉一挑,傲气十足地说道,“那些乌合之众看到本公子都得绕路走。”
这么狂妄的话一说出来就能吸引别人的主意,几个汉子都把酒放下,目光转到他们身。
“真是好大的口气。”其中一个人看他们俩的身体都没有自己强壮,下意识地就产生了几分不屑,“没几斤几两肉就少说大话,你连我们几个兄弟都比不,还说什么山匪看到你绕路走?”
白衣男子没想到他数落人连自己都数落,忍不住嘲笑了一声,笑得汉子面红耳赤地反应过来。
“你们比不过山匪,不代表本公子不行。”白衣男子连正眼都不给他们,放下茶就准备楼,那汉子立马跑过去想抓住他的衣领子打人,结果手还没够着就被人一掌拍开了。
随从擦了擦手的油,“莫怪啊,谁让我还没吃完你就要对我公子动手。”
“你!简直欺人太甚!”汉子一脚把凳子踢开,冲去对着随从挥了一拳,随从侧身一躲,汉子就自己滚到了地。
其他几个人看不过去了,就一起帮忙,结果都被随从轻松收拾了。
随从摊开手对着跑过来劝架的店小二说道:“你看到了啊,我没动手,是他们自己摔倒了。”
店小二木然点头,看着他们慢悠悠楼。
“欺人太甚!”几个汉子握紧拳头,“走,回去找吕少爷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