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不一定要花钱。”
常谢地闻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闪一闪的道:“怎么,你要帮我交学费?”
“你想多了。”雷洛摇了摇头。
满怀期望的常谢地顿时皱起眉头,不爽的道:“你玩我!”
“不要生气,我也刚刚当差不久,哪里有钱交得起两个人的学费。不过,我可以辅导你小学和中学的课本。反正我最近打算辅导小弟小妹,送他们两个上学。”
说到这里,雷洛看向常谢地,温和的笑着道:“如果不嫌弃我教的不好,算你一个。”
常谢地未说话,韩敬山来了兴趣,说道:“阿洛,怪不得你说话跟别人不一样,原来上过学。”
“中学毕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雷洛谦虚的撒谎道。
常谢地性格跳脱,却也有一颗向学之心,只是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韩敬山见状,立即察觉到对方的顾虑,劝道:“阿弟,能学学问是一件大好事,千万不要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否则将来你会后悔的。”
“韩大哥,我现在这么大,重新开始学,会不会太晚了?”常谢地担忧的道。
雷洛闻言笑着道:“阿弟,你应该听过‘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年纪大不要紧,就怕你不学......”
“我看你很激灵,一定学得会,将来要能考上大学,肯定大有前途......”
“难道,你不想把家里人从调景岭接出来,过好日子!”
听完这话,常谢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然后不自觉的改变称呼道:“洛哥,岛那边会接我们过去,到时候我们也能过好日子。”
雷洛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不屑的道:“糊弄鬼罢了,岛那边自顾不暇,正在搞清算,你们真的以为,他们会想到你们,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说什么!”
正在默默吃饭的冯定国,猛地一拍桌子,随后众人怒目而视。
被数十双眼眸盯着,雷洛镇定自若,继续冷笑道:“我说你们自欺欺人。他们倘若真的想到你们,不过十几艘船的事,香江离岛那边有多远,想必你们比我清楚......”
“这么长时间了,该来的早来了,何必月月派人来安抚你们.....”
“岛那边,是怕你们闹起来,影响他们的国际形象。”
说到此处,雷洛的目光落到依旧抱着某种幻想的韩敬山身上。
作为八十五军军长,韩敬山十分了解上层的勾心斗角。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内心已然默认。
见韩敬山不说话,冯定国的眼神黯淡下来,苦笑一声。
没错,他们确实自己骗自己,总想着岛那边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
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雷洛的话宛如一柄尖刀,戳中了他们的心脏,往日沉迷于虚幻梦想中的众人低下了脑袋。
“敬山兄,来香江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看过新闻纸。”
新闻纸不便宜,一顿饭钱,普通人很少去买。
韩敬山不是普通人,偶尔也会买报纸来看,了解岛那边的事。
“阿洛,不怕你笑话,自从在新闻纸上看到长官被抓,我已经很久没买过了。”
“敬山兄,岛那边的形势非常不好。假如有人来劝你们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最好不要答应。”
此时回忆着电影情节的雷洛,希望通过小改剧情,借此机会来点醒韩敬山,从而改变命运,不要重蹈覆辙。
这部电影涉及到的事,不是此刻的他能参与的,硬往上凑只会粉身碎骨。
听闻此言,韩敬山脑海中忽然浮现前几天自己跟范庭孙的谈话。
对方有意无意提起长官目前的处境,现在想来那家伙明显不怀好意。
一时间,韩敬山对范庭孙起了防范之意。
接着,他再次看向雷洛时,对这位比自己小了十二岁的年轻人,升起敬重感。
沉重的话题说完。
雷洛不愿意把关系闹僵,话锋一转道:“阿弟,你不用马上做出决定,可以回去慢慢考虑。”
常谢地松了一口气,这是他从出生有意识以来,第一次如此慌张。
韩敬山同样不希望弟兄埋怨雷洛产生芥蒂,从中调和,令众人渐渐的放下了心结,开始有说有笑。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半小时。
临走前,周围眼红云吞面摊老板的摊贩们也小赚了一笔。
除了韩敬山、冯定国、卫三豹等单身狗外,其他有家属的人,厚着脸皮每人带了一份外卖。
二十个壮汉可吃不了二十块钱的云吞面,面摊老板也没那么多存货。
将韩敬山等人送到福老街,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雷洛脸上露出一抹冷意。
自己能做的全做的,剩下的一切看天意了。
雷洛也是要面子的人,做不到腆着脸,弯腰去舔别人的屁股。
就算有那么一天,一样轮不到韩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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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返回调景岭的路上,冯定国找到了韩敬山。
不等他说话,韩敬山抢先问道:“定国,你说雷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看不透他,谈吐见识,不像一个中学毕业能有的。”冯定国一怔,沉思片刻,摇头道。
别看冯定国现在落魄,实际上人家是八十五军的参谋,圣芳济学院毕业的高学历人才。
这个年代的圣芳济学院,要比复旦中学还有名气。
韩敬山点了点头,认同冯定国的话。
霎时间,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不语,看不透自然没什么可聊的。
良久之后,韩敬山想到了范庭孙,随即说道:“定国,范庭孙的来意不简单,我们要小心了。”
冯定国冷笑道:“我看他的来意很简单,借助你的名义,聚拢滞留香江青帮的帮众。进一步来讲,韩老的门生有不少人来了香江。”
“我记得月苼先生就在香江,不去见那位,找我有什么用!”
韩敬山讨厌社团不假,但对杜月笙这位青帮前辈,相当尊崇。
冯定国被问住了,皱着眉头思考许久,推测道:“你说范庭孙这次来,会不会有岛那边的授意......”
“香江属于洪门的地盘,坐拥十几万人马。青帮叛出洪门自立门户,范庭孙有这么大胆子敢在香江插旗,真当洪门的人死了?”
“至于月苼先生,恐怕早已对岛那边的父子失望透顶,怎么可能出来站台......”
“青帮三大巨头,一个出走,一个留守上泸,一个死了快十年.......作为韩老的儿子,你肯帮范庭孙摇旗,你猜他老人家的门生会这么样!”
话已至此,韩敬山哪里不明白范庭孙的小心思,目中射出道道冷光,心中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