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世民脸色一沉，看向卢学安：“卢太医有何高见？”

听到李世民这称呼，卢学安心头一震，从李世民这语气以及称呼来讲，似乎是对他有什么意见了。

但事已至此，哪怕是硬着头皮，也得说下去了。

“疟疾之传染性，致命性都相当之高，岂能凭借一张没有经过验证的所谓药方，就轻易给患者尝试？

万一药方无效，加速患者死亡？岂不罪过？

万一药方有问题，导致疟疾之症传染性加强，岂不危险？

甚至，万一因为药方的原因，导致疟疾之症发生改变，使其越发难以治疗和控制，那岂不是罪孽深重？”

连续三个假设，不仅将秦怀道手里这个药方贬得一文不值，甚至还表达了一种意思，那就是如果秦怀道拿这个药方去尝试给人治病，那就是对患者，对社会，甚至对天下人不负责任。

秦怀道看了卢学安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还真如房俊所想的那样。

之前房俊说过，他拿出这药方，太医署的人很可能会阻止他去尝试。

原本秦怀道还觉得是房俊多虑了，毕竟这药方是房俊写的，秦怀道去做尝试，与太医署的人没有什么关系，真失败了，也不需要他们负责人，而成功了，房俊却是属于太医署的医院，太医院也有功劳的，他们实在是没理由阻止。

现在看来，秦怀道还是想简单了。

太医署的人不愿意让秦怀道去尝试，不是真的担心这药方不行，很有可能是害怕这药方，真的行。

秦怀道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看了卢学安一眼，平静道：“那卢太医觉得，应当如何？”

“微臣认为，一个好的药方，需要得到多方验证，我太医署诸多太医行医多年，对于各种草药和治疗方式都颇为熟悉，对于治疗疟疾之症也有很多经验，我想让我太医署的太医，先对这药方进行研究与验证，看是否真的适合活人试用，如若不行，则进行一些适当的调整，等时机成熟后，再用于真人实验，比较恰当。”

听到这里，秦怀道差点就没忍住，不要脸的人见多了，这么不要脸的到还是第一次。

按照卢学安这意思，药方先给他们研究研究。

研究之后则有三种结果，第一种，他们一致觉得这药方不行，不能用，于是房俊和秦怀道的所作所为就直接白费；

第二种，他们给个不置可否的决定，如果秦怀道还是坚持试用，那么，万一出了问题，那就是房俊跟秦怀道的责任，他们可以说，他们已经告知风险，是秦怀道坚持不听。

第三种，他们看完药方后，也觉得可以，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改点啥，然后给病人试用，最后真的治好了疟疾，那么，功劳他们至少占一半，因为房俊的药方本来是有问题的，是经过他们改良后才有效的。

总之，对于他们来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没有责任。

“呵呵呵，卢太医可真是幽默啊，房俊房太医亲自前往大理寺，与感染者同吃同住，冒着巨大的感染风险，好不容易摸索出来的药方，你说存在问题，要通过你们几个连一线都没去过，连真正的疟疾病人都没有接触过的人辩证分析一番，卢太医不愧是太医令，我秦怀道，佩服佩服。”

可能是因为受了房俊的影响，也可能是自己确实看不过这卢学安的嘴脸，所以秦怀道直接就当着李世民还有现场诸多大臣的面，开口讽刺卢学安。

果然，听了秦怀道的话，卢学安脸色一变：“胡国公说笑了，我等也只是想为了让这药方更加有效，为所有患病之人，为陛下，为大唐百姓做出一点贡献而已，房二郎虽是大才，但他一个人的经验与能力，总归是不如众人的能量大的，所以，我们还是希望可以先研究药方，再做尝试，我们不希望有哪怕一个人，因为药房的原因，而发生不测。”

大义凛然，掷地有声，那是相当的有理有据。

没等房俊回答，卢学安继续道：“而且，由于房二郎现今被隔离在大理寺中，我们也不能确定，胡国公手中这药方，是否真由房二郎所写，万一中途发生差错，药方有误或者在使用过程中，与房二郎本意有差，到时候如若导致药方失效，甚至出了人命，岂不是害了房二郎的名誉？”

不得不说，这卢学安在胡说八道这方面，还是很有造诣的，连这种理由都想得出来。

不过很明显，现场有不少人都被他说动了，就连李世民，似乎都有一些动摇了。

是啊，如果真的因为用了这个药方，而出现了卢学安所说的那些情况，那怎么办？谁来担这个责任？

是秦怀道还是房俊？

李世民看向了秦怀道。

说实话，他是相信秦怀道的，房俊之前能治好皇后，说明他在医术上绝对是有独特造诣的，但此刻，卢学安这一番话下来，李世民怕是也不好独断专行，完全不考虑卢学安的态度，他毕竟是太医署。

太医署的态度，还是很关键的，房俊强归强，但总归不可能强过整个太医署吧。

“呵呵，卢太医果然考虑周全，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声，是卢大人多虑了，这个药方是我跟房太医亲口确认过的，绝对不会存在中途出问题的情况。”

“亲口确认？”卢学安忽然不屑笑道：“胡国公这话说得，可就有些前后矛盾了，你说房二郎是进了大理寺之后，才研究出的这药方，而房二郎现在还在大理寺之中，方圆百米都被隔离，你是怎么跟房二郎亲口确认的？可别说是站在百米外与房二郎凭空呼喊的。”

卢学安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看向了秦怀道，这确实是他话语中的一个漏洞。

房俊的药方必然是进入大理寺之后才得出的，那秦怀道如何与房俊亲口确认？

“谁说被隔离了，就不能亲口确认的？实不相瞒，我能在相隔百米的距离下，可与房太医清晰交谈，如面对面一般，甚至都不需要大声喊叫。”

什么？

秦怀道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终于都不淡定了，一个个都露出了质疑怀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