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此刻深陷梦中,她似乎正被人追赶,从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认得呼叫声从耳畔呼啸而过。
“如英,跟你阿娘走!快!”她见一个三十来岁,身形有些羸弱的男子一把将她从身前放了下来,她被一个美貌女子一把抱住,放在地上,女子哽咽地说道,“夫君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快走!”
女子拉着她上了一辆马车,透过窗帘,她看到那男子凝目朝这边看了一眼,打马往回路上奔去。
也就在那一刻,马车外响起兵器击撞声,马嘶声,杀伐声,随着马车一路疾驰,那些声音也渐渐听不见了。
……
直到耳边响起压抑的哭声,苏慕睁开眼,美貌夫人轻轻抽泣,见她醒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箍得紧紧地,苏慕觉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她还是任由她抱着,哭声渐渐压抑不住变成嚎啕大哭,而苏慕的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她第一次感到了钝痛。
脑海里有个声音再说,你阿耶死了,他死了,就只剩下我们娘俩了……
她似乎承受不住疼痛似得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她见到了灿烂的阳光,蔚蓝的天空,一朵雪白的云在她头顶上轻轻飘动。
突然听到有人唤她,“如英,快下来,吃饭啦。”
软糯的女音很是熟悉,她朝下一看,又见到了那张美艳的脸。只是这一次,她脸上带着笑容,明媚的笑颜在阳光下微微刺痛了她的眼。心底里有个声音说,看,她这么快就忘了悲伤。
……
猛然见她又躲在一个狭小的柜子里,她能感觉到屁股下衣料的柔软,以前一片漆黑,突然衣料簌簌的落地声,喘息声,呻吟声,架子床被晃动发出的吱呀声,这一声声直直灌入苏慕的耳中,她控制不住的愤怒,她一把推开柜门,脚下一空,从梦里惊醒。苏慕尝尝吁了口气,最近她做这个动作做得很是频繁,心口总是像被压着一块石头一样,有些喘不过气来,何况刚才她还做了那样一个梦。
苏慕撩开纱帐往外看了一眼,屋内仍是一片漆黑,连一丝风也没有。
她莫名感到烦躁,下了床,趿拉着鞋子,摸到火折子点亮烛台。走到西窗边,将窗子打开,夜风顿时涌入,她顿时一个激灵,她刚才梦到又是苏如英的记忆吗?为什么会这么真实,那种愤怒悲伤的情绪从内心深处仿佛要将她淹没。
她这段时间为何老是梦见这些,她在窗边出了会神。
不知何时突然刮起了大风,吹得窗子吱吱作声,苏慕觉得有些冷,抱了胳膊正要关窗,“噗。”烛火突然熄灭。
苏慕心里一惊站着不敢动,等了会,才确定只是风将烛火吹灭了,真是自己吓自己。
她将窗户关上,摸索着往床上坐去。
撩开床帘坐上床,苏慕觉得有些冷,伸手去拉被子,却不料摸到一只冰冷的手。
她惊得心尖都颤了颤,一把掀开床帐,翻下床去。她赤脚站在了床边,刚才的火折子就在小几上,她一把摸在了手里,她打开火折子就要去点烛台上的蜡烛。
却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纱帐内响起,“是我,别点灯!”
他口气很熟稔,苏慕却觉得他的声音很陌生,她不认识他,她试着问道:“听不出来,你到底是谁?”
“哦?苏如英,该说你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呢,还是喜新厌旧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如果你不自己从床上下来,我只好点灯了。”
“好,好,冷静果断,果然是你。”
等了会,面前床帐仍未见动,看来他是不打算下来了。苏慕一咬牙,就将烛火点亮了。
一点灯火驱散了黑暗,顿时纱帐中显现出一道靠着床栏,单腿曲起的身影来。
苏慕压住内心的恐慌,轻轻拨开纱帐,正巧里面的人转头向她看来。
昏暗的光线内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苏慕只能用白的像鬼来形容,她想起她刚才摸到的那只手,冰凉彻骨。
她看着他有些出神,却听见他嬉笑出声,“怎么了?见到我太欣喜?”
鬼才欣喜,她根本不认识他,她一把抓过软枕砸了过去,“你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谁知却被他一手接住,垫在了身后,嘴里轻飘飘地道:“谢了啊。”
苏慕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朝着他吼道,“你给我滚下来!”
这话虽然是吼出来的,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哭腔,听得慕容伊心里一惊,他又把她逗哭了?
他垮下脸来,“你别哭嘛,我是真的…滚不下来了。”
见她似乎不信,他有些垂头丧气,“真的,我腿受伤了。”
苏慕半信半疑地探过头,果然见到了他裤腿上一片殷红的血迹。
她顿时更加恼怒,一个莫名其妙的受伤男子,半夜溜进她房子,还窝在她床上,这凭谁都要火大。
即便这个男人长的很不错,可好看的男子,她在这府里也见多了。
她还是不依不饶道:“下来。”
她才不信他下不来的鬼话,不然刚才他怎么上去的。
慕容伊苦着一张脸,拖着一条腿还是下了床,苏慕哗啦一下将床上的被子枕头之类的都扔了出来,钻进了床帐中。
慕容伊心里一沉,她真恼了。他默默的将被子枕头铺在地板上,躺了上去。
隔着薄薄的纱帐,慕容伊看了苏慕一眼,她抱着膝头坐在床上,头耷拉在膝上,他轻轻出声,“苏如英,你真不记得我了?”
仿佛知道不会得到回答似得,他又道:“你不记得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哦,对,她武功全失了。
苏慕挣开他的手,终于从膝上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算了,我时常说,你根基不稳,不要急于求成,否则恐将有失。没想到还真让我说中了。”
苏慕听了他一耳朵碎碎念,“你是我师父?”
“噗嗤,”慕容伊差点吐了口老血,“我有这么老吗?我是你师兄。”
“那我师父是谁?”
“我师父自然就是你师父。”
……
“你何时进来的?”
“就不久之前。”
“找我做什么?”
“做…做什么,自是…睡觉啊。”
他说的话,不严不实,苏慕眉头一皱,一脚将她踹离了出去。
慕容伊摸摸了被踹痛的左腿,晃悠着又在地铺上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