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伊利扬惴惴不安的等待中，大门打开，他首先还是闻到香气，包括淡淡的香水味，教堂里偶尔会出现的高等熏香，以及隐隐约约的乳香，也可能是圣膏的味道，随后是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啊，伊利扬星语官也在吗？是否打扰你们了？”

这个声音他听过几次，索什扬则回答道：

“没事，去旁边说吧。”

伊利扬也站起来，弯腰致敬道：

“您好，维莱茨.女士。”

“你好，伊利扬星语官，请稍等几分钟，有些急事我和索什扬战团长要谈一谈。”

当两人走到办公室右侧的一个隔间里时，伊利扬也坐回到椅子上，但他却有些心绪不宁，脑中那沉寂了很久的问题又一次浮出水面。

这一位女士，是他比较难以理解的一位，或者说就他私下里跟战团的各个高阶仆从接触了解的信息，战团里曾经有过几位地位非同寻常的“女士”，当然也和战团长有很亲密的关系，比如最神秘的维罗妮卡女士，一些老仆从曾偷偷告诉他，这位可是被大伙私下里称呼为“灰夫人”——索什扬的绰号便是灰鹰，这个称呼的含义不言而喻，但这位维罗妮卡女士某个时期就突然消失了，谁也没有再见过，当然也有流言说她偶尔会出现在奈森四号，但这种事谁敢去深究呢？

除此之外就是这位维莱茨女士了，她来历虽然没那么神秘，却让伊利扬极为震撼。

她曾经是战斗修女的一员，甚至一度达到了大修女的位置，据说她时隔数十年依旧青春美貌，索什扬在很早就与其结识了，后续离开了一段时间，仆从们对于其和维罗妮卡女士有很大花边新闻，而在大漩涡远征结束后的某段时间，她又重新出现了，却不再是昔日的战斗修女，而是成为了类似维罗妮卡女士的人物，可到这里还没结束，她在十几年前又建立了一个教团，名为圣焱教团，目前已经成为奈森星系的主要，或者说唯一的教派。

这可就非常不得了，也是伊利扬感到担忧的点，国教他知道有很多教派，或者说国教就是个教派大杂烩，为了在不同文化，环境，发展水平的星球上建立信仰，传教士们不得不经常对国教原教义进行“魔改”，这并不稀奇，可由阿斯塔特主导编改教义，创建教团，那就有些稀罕，甚至是犯忌讳了。

伊利扬知道很多战团都有自己独特的信仰和战团文化，它们某种意义上可算是一种独立的教派，尤其以圣血天使一系战团为盛，然而阿斯塔特战团本身都是极为封闭的，内部怎么搞都很难传导到外界，和这种以凡人为主的教团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然而这违反规则吗？

伊利扬也说不上来，阿斯塔特圣典肯定没规定这事，而国教方面，好像也没有这种类似的规则，国教为了传教便利性，长期以来对于教团和修改经典基本都是放任的态度，帝国法律也肯定不会说这事。

因而仔细一想，索什扬这么做好像并没有“程序”上的问题。

可这又是最可怕的，伊利扬意识到这位战团长非常擅长玩弄规则和法律，更擅长利用现有的框架，这种人做事肯定是滴水不漏的，让人难以拿住把柄，只有审判庭这种法外力量，直接扣异端的大帽子可能才有用。

那么他搞一个教团的目的是什么呢？

以伊利扬的看法，恐怕其核心还是在“割据”两个字上，因为他作为阿斯塔特战团长，以及殊荣极高的执政长官，有力量在这个帝国中央权力难以辐射到边缘区域另起炉灶，在政治和军事完成事实上的独立，唯一不可控的就是思想，也就是宗教，而一旦这方面也完成了掌控，那就等于是他控制下的领地几乎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真空罩”。

这想想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似乎一个新休伦正在形成，然而索什扬至少目前又表现出对高领主议会相当程度的服从，又很难去指责他什么。

还是那个原因，现在这么干的人实在太多了，动荡会导致帝国核心权力收缩，但权力只会转移不会消失，边疆区的总督们自然有了更大更多不受监控的权力，有多少个口袋王国正在形成，谁又说得起呢？毕竟帝国的权力架构就是封建的，索什扬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比较过分的“领主”。

所以他好奇或者关注的重点还是在维莱茨本人身上，一个战斗修女，为何会选择加入一个阿斯塔特战团？

本来作为一个长期在阿斯塔特修士中活动的人，伊利扬是不相信什么花边粉色传闻的，这些超凡的战士从生理和心理两个层面都隔绝了这种可能性，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伊利扬了解的深入，他的这种信念被动摇了

这可不是小事，是不能用规则解释的，一个阿斯塔特如果真那样，往大了说那就两个字——堕落。

但是吧，这件事伊利扬自己在休息的时候想过很多次，却又感觉哪里不对。

堕落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但却又有着很多实例，但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一个阿斯塔特背弃了自己的职责或者明确越过了红线。

索什扬肯定没有背弃自己的职责，论整个四十一千年，很少有比他更“尽职”的阿斯塔特了。

至于红线

阿斯塔特的红线基本都是涉及到亚空间力量，或者帝国的根本性原则，比如休伦的抗拒十一税，或者某些战团屈从于基因种子缺陷制造出屠杀事件之类，男女那点事吧，仔细一想，好像又不太够的上

毕竟要说因为裤裆那点事而被亚空间污染什么的，听起来好像不太可能，毕竟帝国贵族们奢侈糜烂的生活可要夸张多了，一个总督有上百个姬妾那都是常有的事，如果男女之事算红线，那帝国七八成总督都得吃子弹了。

当然阿斯塔特会特殊点，毕竟从道德和教条层面说，他们应该抗拒这种低级欲望，但这事帝国毕竟没有成例，也不好铺开了说，事实上大家都默认阿斯塔特是“阉军”不会去思考如果有阿斯塔特过界要怎么算，这可以说是堕落，解释为精神上的扭曲，但标准肯定是没有的。

那这又引申出另一个问题，一个阿斯塔特如果道德上受到质疑和谴责，那算不算堕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