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晨儿不哭。”梁晨赶紧擦了擦泪水,抽搐着脸,对着父母的墓碑挤出了一副不比哭好看多少的笑容。脸上带着笑容,泪水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梁晨跪在地上,脸微微抬起,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爹,对了,我这还有姜叔带来的两瓶好黄酒,三十年的老酒了,您肯定喜欢喝!”梁晨一边说着,一边从背上取下包裹,里头静静躺着六瓶酒,梁晨取出一瓶黄酒,拧开瓶盖,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老爹,你也别说儿子小气,在大良酒管够,但这是淞国啊!你儿子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上哪能打这上好的黄酒去!就这一瓶了啊!还有一瓶是三叔的,你也不会跟弟弟抢酒喝吧!当心爷爷知道了骂你!”
正说着,微风又起,梁晨不禁埋怨道:“娘啊!这些年晨儿可是第一次见爹,你不会拦着我们爷俩喝酒吧!要是你在的话,不给我们炒两碟小菜可说不过去啊!爷爷可是说了,娘亲做的饭菜最好吃了,真是的,这些年也不见梦里来找儿子,给儿子做上一顿饭。”
风停。
梁晨眼眶里的泪水又忍不住了,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着,梁晨脸上仍是带着灿烂的笑容,歪着头瞥了瞥:“儿子可就不高兴了,您这是摸儿子还是打儿子啊!没见您宝贝儿子的眼泪又让您吹出来了吗?这可不能怪儿子,都是娘亲的错。”
梁晨像极了跟父母撒娇的三岁孩童,嘴里不停地说着,往坟前倒着酒,还剩下十分之一的时候,梁晨停下了手,笑道:“爹,儿子可就不客气了,这点给儿子留着,待会儿给叔叔分了酒,我这个做儿子的,可要陪爹好好喝上一顿。”
说着,梁晨放下了酒瓶,拿起酒瓶子,挨个敬了过去。
“二叔二婶,我跟你们说,现在我姐可能耐了。文,是举世闻名的梁西厢;武是三品高手。前几年啊,还有不少怀春少女,觉得这梁西厢是个男子。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全堵在梁府门口,又是递情书又是送糕点的。慧姐一气之下大笔一挥,直接把书里的人全给了个坏结局,不是投井就是当了姑子,这家伙给人气得,要不是梁家还有点威名,估计都有想来门口泼狗血的冲动了。”
“三叔三婶,要是你们能给我生个小弟弟小妹妹该有多好……”
“四叔,你在那加油,争取让阎王爷的裤衩子都给输了。我听爷爷说,当年我爹的军饷全被你给赢了去……”
“五叔,你当年种的桃树,就是爷爷说被你当做心肝的那颗,前几年晨儿调皮,好像被我砍了做木刀木剑了。五叔你应该不会怪晨儿吧,你走以后,爷爷说那树结出来的果子又苦又涩,偏偏还长得枝繁叶茂的,都长到我院里了,晨儿想晒晒太阳都不得劲……”
“六叔……这个你就算了,酒回家再喝,有机会让你亲手在你坟前上柱香……”
“七叔……”
……
坟前一壶酒,墓前一磕头,好一阵絮叨。
家人十几年没见了,可不得唠唠家常?
梁晨后退几步,端起最开始的那小半瓶黄酒,朝几个墓碑一拱手。
“爹娘,各位叔叔婶婶!干!”
混着眼角一颗清泪,一饮而尽。
梁晨笑着咂咂嘴,不着痕迹地抹去泪珠。
“爹!三叔!还是这黄酒对晨儿的胃口。叔叔们,你们喝的这烧刀子太辣了,晨儿可受不了,现在肚子还烧得慌呢!”
梁晨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晨儿先走了,日后有机会再来看爹娘和各位叔婶!”
梁晨转身离开,从背后取下枪,手持双枪就往外走去。
“死太监!你这是!”边潇坐在万将冢前,见梁晨这般模样,不由得一愣。
梁晨把一截短枪劈手丢给王玄策,王玄策纳闷着接过枪。
“拔刀!下去!”梁晨说道。
“我……我还没看叔叔婶婶们呢……”边潇犹豫着从背后拔出斩马刀,往那几座坟看了一眼。
“别看了!”
梁晨拿着枪一步步下了阶梯。
边潇和王玄策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跟了下去。
“死太监,你是不是生气了?还是难过了?跟兄弟说啊!”边潇死皮赖脸跟在梁晨身边,向梁晨做着鬼脸。
梁晨面沉似水,道:“你还记得你教过我什么吗?”
“啊?”边潇一愣。
梁晨接着说道:“醉仙楼门前!”
边潇猛地一震,往阶梯下看去,手中紧了紧斩马刀。
“看出来了?”
边潇点点头。
山下那给梁晨三人让路的游人,看似三三两两毫无规律,但细细看去,却是发现每五个人都隐隐围成了一个小圈,保证每一个方向的情况都能清楚看见。所有的人站姿都有些怪异,两条大腿似乎合不拢一般,双腿微微向外劈着。
军人!
还是常年马战的军人!
“起初还没多想,来这凭吊的有军伍中人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山下雕塑前满是贡品,但在上面,在英雄真正的坟前,却是连一个瓜果都见不着,连土都是干的,酒都没人倒上一杯!这就不正常了!难道在我们之前上去凭吊的那些人都是死人吗?”梁晨一边往下走着,一边恨恨道。
“玄策,枪拿稳了!枪法练好了不算什么,杀得了人才是真本事!”梁晨朝着王玄策咧嘴一笑,那惨白的牙齿、满是杀机的眼神却是让王玄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梁晨只想杀人。
习武也有几个月了,这是梁晨第一次这么想杀人!上一次沫娘的遭遇,梁晨虽然气愤,但是从未杀过人,没有这么大的杀机。
在父母坟前,围杀儿子,何等丧心病狂?
杀光!一个不剩!
梁晨盯着阶梯下的那些人。
九百九十九级楼梯走起来还是挺快的,梁晨面前只剩下了两百余级楼梯。
“行了!别缩着了!有胆子在这围攻本世子!那就别藏头露尾的!”梁晨怒喝道。
这是梁晨第一次称自己为世子,也代表着梁晨真正认可了自己的身份。
梁晨话音刚落,门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六七百名满身甲胄的士兵,手里尽持着武刀。
“梁少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跟传闻中的大不一样嘛!第一锦,这边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