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阳猜得不错。

神级婚介开业前两天，心雨高层就已得到消息。

老板彭国康起初并不在意，可获悉并确定李梦居然跳槽去了这家小公司以后，他立刻警惕起来，认定事情不简单。

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令人留心。

开业典礼上，两名领导和陆可贞的出现，更让他小心谨慎。

彭国康早期从事纺织业，后来转型做品牌服装，主打互联网快时尚，但不怎么成功，六年前，了解到婚介行业有暴利可图后决定试水。

当时，传统婚介公司还在玩老一套，顶多升级下宣传和渠道，而网络交友平台风头虽劲，但还没开始入侵线下。

他抓住了时机。

手下的营销策划在电商圈弱鸡，可一杀入婚介行，简直是欺负小朋友。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宣传造势、搞噱头抓眼球博关注、定价策略、客户心理把握、营销活动、爬虫抓信息、机构拿资料……

各种新式套路溜得飞起，直接碾压众多老牌婚介。

起初两三年，他们的口碑还很不错，彭国康也想持续发展，但随着资本大举进入，网络巨头杀入线下，大家维度相同，甚至比他更会玩。

心雨开始力有不逮，加上行业风气败坏严重，民众抵触加剧，他觉得很难玩下去了。

于是，近两年开启了收割模式。

相亲成功率断崖式暴跌，去年不到七个百分点，虽然赚的钱更多，但他再清楚不过，这就是最后的疯狂。

正因此，他并不介意有人虎口夺食。

但，你至少得有一定资格。

深入了解后，彭国康觉得孟阳没这个资格。

徒有花架子而已。

名称起得嚣张，员工招得漂亮，然后？就什么也没了。

他们背后没有大老板，也不是哪个竞争对手派来恶心自己的。

那两位领导只是走个过场，根本不是替他站台，陆氏跟他更没太多瓜葛，就是个小姑娘和李梦走得比较近罢了。

简直找死！

当即吩咐下去，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店长朱浩然更加不屑，觉得孟阳那几个乌合之众不配自己一个中心店店长亲自出手，交代给策划总监郭睿了事。

反正郭睿和李梦本来就不对付，肯定会积极行动的。

郭睿同样没有第一时间发难，因为神级婚介几乎毫无作为，冷冷清清，现在找麻烦就跟冲瞎子抛媚眼一样，浪费感情。

但他很有把握。

早已敏锐地捕捉到金玉娇现身的不同寻常，仔细打听后，断定孟阳等人拿到了金玉良缘的客户资料，想要加以消化。

这件事上做好文章，不只能轻松击垮神级婚介，还可以直接收拾孟阳和董丽。

李梦婚变也是个好机会，张凯母亲又找过他们一次，郭睿亲自接待的，获得了更多情报，早有计划。

稍作鼓动，对面就有好戏上台，届时，私生活、狗血八卦、工作搅在一起，哪怕她是受害者也一样难堪，更会影响生意。

只欠东风而已。

周五，晚上七点。

郭睿像往常一样加班搞定报表和下周工作规划，疲累地走出办公室，有下属上前报告。

“郭总，对面公司刚刚来了好几位顾客。”

“哦？”

“我让人假装咨询过去打探，发现他们都是金玉良缘以前的客户。”

“做得很好，盯紧一些，尽量向那些人加个微信什么的，方便以后联系，千万要隐蔽，别被察觉了。”

郭睿一阵窃喜：

明后天是周末，来得人肯定更多，正是好机会。

周倩，要不要也联系一下呢？

……

孟阳此时既高兴又郁闷。

喜的是董丽拉人初见成效，不爽的是身怀系统却还要让大家加班。

抽空问了下顾采薇，得知她外婆还在住院，这次保守治疗效果很不理想。

“手术呢？”

他前几天专门上网查过，知道腰椎间盘突出有时候必须得动手术。

顾采薇笑了笑：

“也在考虑。”

考虑？

是钱不够吧？

终于忙完以后，孟阳特意去了趟医院，主治马俊涛早已下班，但他依然从另一个年轻值班医生那里获悉了详情。

顾采薇外婆的病症很复杂，损伤情况严重，加上年纪太大，非但牵引之类保守治疗无效，连微创椎间孔镜都不会理想，最好是做开放式切除。

马俊涛的治疗方案是：

多阶段腰椎间髓核摘除、钉棒内固定加椎间融合术同时做内固定。

这样治疗，恢复时间特别长，三个月内不能剧烈运动，不能过度弯腰，但不易复发，运气不是特别差的话，能够一次性解决问题。

年轻医生对顾采薇印象极其深刻：

小姑娘真心不易，独自看护外婆不说，还得兼顾学业，听老人说还在打工赚钱，而且不止一份工作。

科室医生都十分佩服，特意让609不再加人，并且向医院申请了费用减免。

但一附院的贫困病人何止几个，骨外科式微言轻，所获着实有限，大家只能替顾采薇干着急。

所以，年轻医生对终于露面的“远房亲戚”孟阳十分得不满，忍不住多嘴：

“以26床的情况，眼下多花钱反倒更实惠，科里已经尽力减免费用了，你们这些亲戚，即便关系比较远，也上点心吧。”

“需要多少钱？”

“手术费本来将近八万，马主任上下活动后，可以减免一半，其他开销大概两三万。

我多说一句，咱们都是年轻人，眼光不能太狭隘，几万块钱说少的确不少，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会有好报的。

你们亲戚家那个小姑娘，实在太难了，能帮就尽量多帮一下吧，早手术早康复。”

孟阳心中一松。

听他说得如此复杂，以为要好几十万甚至百万，没想到六七万就能下来。

“是，是，您说得完全在理。

明天我们就缴费，让老人家尽快做手术。”

年轻医生十分意外，对他的印象瞬间好转，甚至道别的时候还起身送了两步。

孟阳直奔609，却发现顾采薇早已离开，似乎是赶着做家教去了。

“这丫头，什么都想自己扛？”

嘉茗市的家教行情不错，像南江大学这种名牌高校的学生，教高中生时薪基本在百元以上，甚至还有五六百的超高价。

可即便如此，攒够好几万的手术费要等到猴年马月？

就不会先跟人借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