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宁与寒止只带着几百将家军快马绕路折回了嘉陵关,倒没没生事端。
将上心与众将摆好了庆功宴,款待二人。席间,卢宁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众人深知卢宁为人,对此事深信不疑,看着寒止的目光亲善了起来。
将上心也很高兴,当场拟了份奏报,派人飞马赶回开封府。
众将也是难得一见将上心如此兴奋,一向军纪严明的她竟然也在营中喝的酊酩大醉,这要是让将老将军知道,免不了在祠堂跪上一夜。
众人散去,两名女亲兵搀扶着满口胡话的将上心回到营寨睡去。
寒止涨红着脸,强忍着昏昏欲睡的脑袋,叫住了那名回京递奏的人,随手拿了支笔,在奏报上写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回去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众将拖着像是要炸掉的脑袋升帐。
“什么?牙金没有退兵?”
听过车威的话,将上心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车威点点头,无奈的说,“不过菲尔霍撤掉了一部分兵,应该有一万人左右?”
“这是何意?”将上心不解,“他们应该收到了陇山之围已解的消息,等老牛去鄯州解围,必能使牙金兵败,就算他菲尔霍驰援鄯州也来不及了。可是……”
众将亦是不解。
“报!牙金派人攻关!”
将上心“唰”的一声站起来,“还敢来攻?憋了这么久,听我将令!全营集结人马,出城迎敌!”
“是!”
战鼓“咚咚”作响,嘉陵关门大开,康军呐喊着冲出关门,向迎来的牙金冲了过去!
将上心亲自上了战场,留下车威坐镇中军。
手持一柄亮银枪,胯下红枣马,看起来好不威风!
“听我将令!直扑牙金将旗!”
“嘿!嘿!嘿!”康军在关里憋了好久,早就饥渴难耐了,一听号令,登时便齐刷刷的扑向牙金中帐!
将上心娇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向牙金的前锋军,一枪刺死了牙金的先锋大将!
康军士气大增,一股脑的向前冲去!
“不对啊,牙金既然收到了败军的消息,又撤走了人马,按说不可能在此时攻关啊。”寒止在中军大寨,疑惑道。
“菲尔霍做困兽斗罢了。”车威摆摆手,“陇山一路崩盘,鄯州随即倒塌,菲尔霍急于求成,想要嘉陵便是了。”
寒止摇摇头,“车将军,我觉得此时先退兵从长计议,固守几日,菲尔霍必定能全盘退出!”
车威看了他一眼,“不说将将军不退,末将也不会退!”
车威起身将将旗扔给他,“你在中军指挥,我也上阵了!”
“车将军!车将军!”
车威头也不回的胯马提斧冲出关去!寒止哪里拦得住?
“祭酒大人,要不末将也……”将上心帐下那位女将军也坐不住了。
“老老实实坐着!”
“哦。”
寒止在寨里心急如麻,却无计可施,总不能鸣金吧,大家伙昨晚都喝了酒,都是上头的状态,恨不得一股脑击败敌军再喝一顿。
将上心虽然喝的有点多,脑袋还不是特别清醒。但对十七岁上战场,且征战十七年的这位女将军来说,她亦知道有些不对。
已无回头路了!
将上心环顾战场上的局势,看到节节败退却退兵有素的牙金,她登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撤军!”将上心躲过亲兵手里的将旗,摇旗喊道。
“鸣金,快!”寒止看到了将上心的信号,当机立断决定鸣金!
战场上,康军接到号令,急忙掉头回关!
菲尔霍看着逐渐撤军的康军,心急如焚,咬咬牙,不顾亲兵的阻挠,胯马提枪,向将上心冲来!
“将军小心!”
将上心回头望去,菲尔霍竟然自己冲过来了!
这可是个好机会!菲尔霍在陇右肆虐近二十年,一直是大康的心腹大患,此时他中门大开,径直向自己冲来。
将上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丢掉将旗,提枪迎上了菲尔霍!
“保护将军!”
卢宁大喝一声,调转马头,却被牙金左翼拦住!
将上心与菲尔霍斗在一起!
自古以来这种主帅决斗场面并不多见,双方亲卫皆不敢乱动,在一旁守护着自家主将。
菲尔霍年过六旬,马上功夫依旧了得,在马背上灵活躲闪,躲过将上心一枪又一枪猛烈的攻击!
将上心握紧枪杆,冷眼看着菲尔霍,想要找到他防守的破绽。
菲尔霍大喝一声,一枪刺来!
将上心弯腰躲过,一扭身,一枪直挺挺的插在了菲尔霍的腹部!
菲尔霍握住枪头,嘴里喷着鲜血,用全身的力气大喊,“草原万岁!”
这一喊,将将上心的坐骑吓得嘶吼起来,将将上心整个人撅翻了!
“将军!”一位亲兵下马将将上心扶上去!
“杀!”
震耳欲聋的喊声从西边传来,一支牙金骑兵向着康军冲来!
“快走吧!将军!”
“可恶!”将上心咬牙,“这个老匹夫!”
中军帐内,寒止再也忍不住了,连忙翻身上马,领着关里最后的五千人冲出去救将上心!
这一仗,从晌午一直打到子时,康军折了侯勇一员大将,卢宁车威重伤,几万大军仅剩八千残部。而牙金除了菲尔霍一人身亡,所剩部队甚至还有两万余人!
“列位将军。”将上心黯然说道,“此次损兵折将,是我的错,还请……”
“将军,这不是你的错。”卢宁叹道,“谁也想不到菲尔霍这位征战了二十年的老将能以身为饵,诱我军深入啊!”
“是啊,真是一名可敬的对手。”车威点点头,又起身说道,“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战虽败,但大局已定,我们坚守不出,他牙金再多兵,也无济于事!况且此战将军杀了菲尔霍,亦是大功一件啊!”
“可惜了我一万将家军啊。”将上心叹道。
寒止低头不语。
“诸位将军回去养伤吧。”将上心说道,“辛苦列位将军了。”
众人一步步散去。
寒止最后一个走,看着将上心疲惫的身躯,无奈的又回到了帅帐。
“师姐。”
将上心抬头,故作坚强的说道,“此战你立功了,如果不是你最后领着所有兵马出城援救,只怕是我们都没命回来啊。”
“师姐……”
“回去休息吧。”将上心说道,“我将上心从小吃过无数败仗,早就习惯了,谁也不是常胜将军,亦不必劝慰我了。”
“好,那,师姐好好休息。”
将上心点点头,“等回京城,带你去见见我父亲。”
寒止嗫嚅,但也没什么话说出口,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帅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