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礼德走进书房,准备拉开书桌柜子时却迟疑了一刻,余光扫到江屿还站在书房门口,没有半分要离开的迹象。
他转身,问道“小屿啊,看你这样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江屿站在书房门口,眼眸垂下又抬了起来,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爸,您还记得我18岁生日你对我说过的生日祝福吗?”
江礼德也不知他怎么会忽然提起生日祝福,愣了一下,笑道“你今年快25了吧,离你18岁生日过去都六七年了,你爸我记性不好也不太记得当时说了什么。”
江屿闻言,缓步走进来,隔着书桌站在江礼德对面“您希望我行事光明磊落,做一个奉公守法为国家做贡献的好公民。”
他顿了一下,将手中的书放到桌上“同样的话,您在表哥18岁生日时也说过。您,真的忘了吗?”
江礼德记得,他没忘,每句话他都记得。
只是不愿去想起,因为他自己本身已偏离正义的轨道,且无回头之路。
目光躲闪,江礼德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棕色文件袋打开,没有去答他的话。
他不答,可是并不能阻止江屿继续说下去。
而这一次,江屿直接挑明白说“爸,一直以来我和冷清哥都敬重您,您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可是从何时起,您已经背离您的信仰,和宗泉勾结在一起?”
他越说越激动,疲惫的脸庞多了几许失望和悲伤。
江礼德翻阅文件的手顿住,抬头看他,隔着书桌父子俩针锋相对“你说些什么混话?我是你老子,你这是儿子跟老子说话的语气吗?”
江屿闻言,讥笑出声。
如今,他的父亲没有半分作为老子该有的行为!
“爸,您老人家敢说车祸不是您和宗泉策划的?他是您侄子,是您亲人!您老人家怎么狠心下得去手?冷清哥连孩子的面都没见到就去世了,您内心不会愧疚吗?”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不礼貌质问的口气与自己的父亲谈话。
江礼德抄起手中的文件袋朝他砸去,袋子里的文件掉出来,掠过江屿的身体,洋洋洒洒掉在脚边。
江礼德没有想过事情会败露的那么快,皱眉呵斥以愤怒来掩饰内心的愧疚和心虚“冷清是意外去世,与我无关。你不要在这血口喷人!”
“到底是不是血口喷人,父亲您心里很清楚。”
“江屿!我是你老子,你难道想大义灭亲?”
江屿嘴角扬起一抹凄凉的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劝说道“爸,自首吧。”
自首?
他江礼德当初收到宗泉的第一笔贿赂款时就再也回不了头,更别说之后勾结在一起走私野生动物。
他做尽坏事,但贩毒始终没有涉足。
江礼德直起身体,冷冷的睨了江屿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之后,提步,摔门而出。
“砰”的关门声,震在江屿心中。
他真的尽力了。
……
12月22,宗泉提货之日。
黄昏,江屿从警局出来站在路边接到了祈山的电话。
祈山说,交货地点以及相关人员都已被一锅端。
但是,宗泉跑了。
还真是难对付的对手。
江屿右手举着电话在耳边,大衣没有扣上纽扣,寒风直灌胸怀。
祈山问“江先生,东西从您父亲那里拿到了吗?”
“嗯。”
江屿是怎么也没想到走私野生动物的证据会被江礼德藏在局里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有劳江先生,明日我交代完渠川的事务便会赶赴景丰。”
“好。”
挂了电话,他站在街道任由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手中紧紧捏着的棕色文件袋里的东西正是可以扳倒宗泉以及宗家最后一份证据。
只要把它交给祈山,父亲江礼德也会落马。
对面街道有一家甜品店,老板娘已经年过50,在这条街道开店已经有20多年了。
此时,一对中年夫妻牵着两个孩子走进甜品店。
江屿小时候很喜欢吃她家的糕点,甜而不腻。
又因为紧挨警局,江礼德下班后都会去她家买上几块他和母亲喜爱的糕点带回家。
江屿又想起当初高考报志愿时,母亲和奶奶极力反对他上警官学院,只有父亲全力支持,说只要是他喜欢的,江礼德作为父亲都会支持。
从小到大,他和父亲的关系都不错。
江礼德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父亲和丈夫,但是作为人民警察,他是失职的。
冷风袭来,江屿回过神来,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捏紧手件袋朝停车场走去。
他的信仰和良知不会臣服于亲情,也不会屈服于黑恶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