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看着面生。”老婆婆握着贺静嘉和季妙仪的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我家就在这边,你们随时可以过来串门,我家呀人不多,就儿子儿媳还有两个孙子,平时跟他们也说不上话,孤单的很。你们有空就过来陪我聊聊天。”
贺静嘉和季妙仪对视一看,一同看向拼命想让她们俩去自己家的老婆婆,尴尬地笑笑,这也太热情了。
老婆婆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惊喜地说:“诶,我家里两个孙子你们还没见过呢,要不你们见见?”
她实在是喜欢这两个姑娘,长得好,性格也好,这要是能嫁到她家,那真是祖上保佑,三生有幸。
“这……”对于眼前这样说情景,再加上老婆婆殷切期盼的眼神,季妙仪有些不知所措。
“婆婆,我们两个已经都成亲了。”
老婆婆脸上略显失望:“啊,这样啊,那真是我说错话了。我就是觉得啊,你们这样的好姑娘不多见,这谁娶了你们真是有幸。”
“婆婆过奖了。”
贺静嘉把她搀扶到椅子旁坐下,才问:“对了,婆婆,您刚才说人变了,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变了?”
“佑城靠海,自古以来以捕鱼为生的渔民就很多,这个自然卖鱼的也多,但这在当地根本卖不下去,只能远销,路途遥远,鱼根本支撑不到,所以腌制鱼类也成了经济来源之一。虽说盐价一直都还算便宜,但不知怎么的最近盐价开始涨了,卖盐的人还有方式也变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季妙仪一脸茫然,但其中曲折贺静嘉是知道的,再加上许灵均之前给她说过他的猜想。如果老婆婆说的是真的,那之前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王扬了。
若是王扬只是回去看望一下亲人,他们不应该换人,而且换的这么彻底,像是知道了王扬不会再回来了一样。那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除非王扬的死与他们有关系,甚至王扬就是他们杀得。
想到这,贺静嘉顾不得跟老婆婆说话,站起来就往回走。季妙仪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急迫,但想来应该是与这次案件有联系。
“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嗯,有点思路,回去跟许灵均他们说一下。”贺静嘉凑近,在季妙仪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倒让季妙仪对她更加好奇。
贺静嘉变了,这是她心里第二次这么想了。她和贺静嘉虽交情不深,但对她也算了解。以前的贺静嘉温柔得体,是京都人人称赞的才女。这几天的相处让她觉得这些赞誉对她来说不适合,她果敢且在一些事情的关联上,她很敏锐,甚至可以根据一点小举动就得出自己的见解,这是很不简单的。在这个男尊女卑,女子读书无用的时代,可以有这样的见地,属实不易,贺老太傅真是教女有方。
贺静嘉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屋里传来茶杯砸地上的声响,她被吓到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屋内。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还有些碎片碰到地上又弹起来飞到她脚边。
许灵均眼神怒红,像是吃人的魔头。额头青筋暴起,攥紧的拳头上带了点点血痕,朝墙上看去,还带着血,应该是气急了砸在墙上的缘故吧。
她从未看到过这样的许灵均,以往的许灵均每天都是嘴角挂笑,就算是遇到再让人生气的事他也只是冷脸,一会就又变回了原样。现在这是怎么了。
林晋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前,从小到大他见许灵均发脾气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更别提像今天这样了。他心里着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贺静嘉稳稳心绪,强行压制着内心的害怕,走进室内来到许灵均身边,轻轻抬起他的手,拿出手帕擦拭着上边的血渍。
许灵均没看来人是谁,只是心里愤恨,手上也没控制住力道,直接就把人推向一边,低吼:“都滚。”
贺老师一时不查被推的踉跄一下撞在了桌子上,她稳住身体站起来那一刻,侧腰上的疼痛感瞬间激上了脑顶,她心里暗骂许灵均你真行,才成亲多长时间就敢家暴了,信不信老娘明天就跟你离婚。
林晋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个走向,他刚看到贺静嘉的时候以为救星来了,没想到许灵均这家伙居然连对自己媳妇都这么狠。他不禁替贺静嘉心疼,冲着许灵均喊了一句:“你看看你刚才推的是谁,你是让谁滚呢?”
听到这个贺静嘉也自己委屈,那不争气的眼泪瞬间就溢满眼眶,顺着鼻梁流下来。
许灵均刚才推人的时候碰到了那人的手,那触感让他熟悉却也没能抵住内心的躁郁。听到林晋话,他才转过身看向满脸泪痕的贺静嘉,一阵痛楚从心底泛起直上心头,他刚才居然推的是贺静嘉,是这个他等了好多年的姑娘,是他说过要保护她让她开心的姑娘。可他做了什么?
贺静嘉心里虽那么想,却还是不顾腰上的疼痛,走到他身边继续着刚才的动作。许灵均慌了,一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沙哑地声音充斥在两人耳边:“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
他说不下去了,贺静嘉是什么人,从小被贺老太傅一家人捧在手里的掌上明珠,谁敢动她一下那就真是不想活了。可是他刚才做了什么?
“没、没事”贺老师哽咽着,心里委屈,却也知道许灵均不是故意的,“你先放开我。”
许灵均放开她,握着她的手发颤:“我混蛋,真的对不起,你打我骂我出气都行。”
贺静嘉看他一眼接着擦拭:“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发生什么什么事了?”
“我查了好长时间的线索断了,唯一的人证没了,父亲的冤屈也……”
“是被谁杀了吗?”
“嗯。”
贺静嘉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现在听来应该是被那个当初冤枉他父亲的人先行下手了。
“发现尸体了?”
旁边回来通报消息的赵阔答话:“发现了,死在草屋里。”
“怎么死的?”
“中毒而死,全身上下都溃烂了。”
赵阔当时刚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腐肉味,再向里走两步才看到那个老管家已经全身溃烂,身上还飞着翁翁作响的苍蝇,那个场景一直停留在他脑海里,绕是他这样看惯死人的,也有些受不了。
“全身溃烂”贺静嘉低声嘟囔一句,复又抬起头,眼神明亮,“那也就是说你们没看到他的脸,并不能确认那个人就是你们要找到人。”
“这……确实。”
许灵均也是被冲昏脑袋了,这么简单的点都没有想到。只是如果死的不是那个老管家,那活着的老管家在哪,又是谁救了他,救他的那个人是什么目的,这些都不得而知。
“这件事先放一放,赵阔,你先别回去,先处理完这边的事再说。”
刚才只顾着安慰许灵均,没感觉有多痛,现在他心绪稳定了,贺静嘉也放下了心,只是腰上的疼痛感渐渐又开始了。
贺静嘉怕许灵均又自责,只能侧对着他轻轻揉了揉,没想到还是被许灵均发现了。
他真是悔恨,看她这么痛苦,他似乎也全身泛疼,把她打横抱起走向了卧房。
路上贺静嘉看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才略耍小性子:“你刚才太吓人了,眼睛红的像是要吃人,林晋都不敢去你旁边,更别提妙仪了,妙仪直接吓得呆站旁边。”
许灵均轻笑一下:“那你怎么不害怕?”
“谁说我不害怕了,我也是正常人啊,但是你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除了我,你又指望谁上前呢?”贺静嘉嘟起了嘴,“谁知道你看都没看一眼就推人。”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累似的事了。”
贺静嘉把头埋在许灵均怀里,哼,认错态度还不错,这次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他吧。
还处在书房的几个人不知道该干什么,林晋也是迷茫了,不是说今天要继续查案子吗,怎么走了,难道接下来要他一个人去吗?
“你怎么了?”过了好久,季妙仪才缓过神。
林晋扶额:“我没事。”
林晋绕着季妙仪转一圈,忧心地问道:“刚才被吓到了吧。”
“嗯,不能算被吓到了吧,应该是被惊到了。我以为许大人那样风度翩翩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克制好情绪的。”
林晋握上她的手,十指紧扣也向外走去:“自制力再好的人也有失控的时候。”就比如他自己,当初甚至想亲手杀了庄姐。
“他们两个真好,互相扶持,互相体恤,怪不得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威风吹过,黄叶簌簌,落在季妙仪头上,衬得整个人出尘却也像是落入凡世。
林晋把她头上的落叶放在手心里,呈现到季妙仪眼前:“我们也会的,就像这落叶一样。”
落叶从他手上脱落,在空中翻转一下落在了树根处。
“落叶归根,你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