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静嘉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变凉,藏在广袖中的手也出了汗,黏滋滋的,她在袖子里抹了一把,才感觉好受一些。
季妙仪的眼神犀利,盯着贺静嘉时,像是要把她看穿,似要逼她说出真相。
半晌,贺静嘉才开口:“我……”
她微微低头抿了一下嘴,才又抬起头:“我确实不是原来的贺静嘉。”
季妙仪眉头紧锁,握着茶柄的手缓缓收紧,她竟然真的不是,那她是谁,为什么她和贺静嘉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她竟隐隐有些害怕,还有些心惊。
“那、那你是……”
“我的情况有些复杂。”
屋外的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吵的人心烦,却也影响不到屋内人的对话。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听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季妙仪显然是被震惊了。不只是她,任何一个人听说这些事也不会比她好到哪去。
贺静嘉笑笑:“是吧,我也觉得离谱,我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那原来的贺静嘉是早已经……”
“嗯。”贺静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原来的贺静嘉走了,现世的贺静嘉也走了。现世的灵魂来到了现在的世界,与这个世界的身体又拼凑出一个新的贺静嘉。
“那许大人知道吗?”
贺静嘉摇摇头:“不知道,他应该一直以为我就是原来的那个她。”也只有他一直这么以为,才能解释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好吧。若她不是占了贺静嘉的身体,许灵均连看她一眼都不可能。
季妙仪突然就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她有些后悔问这些了。其实贺静嘉自己本身未必不知道这些,她之所以能依旧过得这么快乐,只怕是她自己都混淆了她自己究竟是谁。
她相信现在她面前这个来自异世的贺静嘉是真的喜欢上许灵均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后悔。
*
“要说这山神娘娘,那就真得说说那件遗憾的事情了。”说书人接着上一回的说了一句就停了,静带着台下众人的反应。
台下的人已经等的着急了,纷纷高呼:“说呀,别卖关子了。”
说书人摸摸银白的胡须,大笑一声才开始说:“山神娘娘原本不是山神,她只是山上的一只刚修成人形的小妖,就等着机缘飞升了。谁知偏遇上了一个凡人,这一见呢,孽缘就开始了……”
台上说书人讲的唾沫横飞,台下人也听的泪如雨下,纷纷长吁短叹到:“这么会有这么离奇的感情呢?若是这样,宁愿一开始就不要相见。”
许灵均坐在在二楼栏杆处向下看着这一幕,不由地笑了:“你说这个说书的讲的是不是真的?”
“我哪知道啊,听着不怎么真实,应该不是真的吧。”林晋喝了剩余的那口茶,又替自己填了一杯。
“可我觉得是真的,这个世间有太多难以想象的事情了,不能因为我们不知道,就觉得它不存在。”
林晋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是今天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感慨,表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才是那个要飞升的?”
“我没事啊”许灵均摊开手,“我就是看你好像对这个话本子不太了解,我给你讲讲这其中的涵义。”
林晋微微糗这脸:“我真是谢谢你了。”
台下再次传来鼓掌声,一声比一声大,大概讲的真是对了众人的胃口吧。
“我们走吧,天快黑了。”
只是他们还未走出茶楼,就被人左右围在圈内。看这身形不像是茶楼的小厮,像是经年累月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士。
许灵均淡淡地看着他们,以此同时也在观察着茶楼的布局。万一一会打起来了,他们还可以趁乱逃走。
这些人就只围着他们,也不动手,也不说话,林晋等的着急了,索性打破了这个沉寂的场景:“几位这是做什么?”
从门外进来一个青年人,看着不大,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但这些人看见他就肃然起敬,由此可以看出这个人地位不低且有些手段。只是他们并不认识他,自然也就猜不出他想要干什么了。
“两位大人,得罪了。”那人冲他们笑了一下,转而又变为了刚进来时那副嘴脸,“带走。”
许灵均身边的守卫刚才碰到他的衣服,许灵均就拿扇子隔开了:“诶,别碰我啊,我自己走。”
他还在想这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大街上,难道不会引人注目吗?只是出来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真是多想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引个屁的人注目。
没人的街,显得异常清冷,凛冽的风从背后吹过来,许灵均不禁打个冷颤。
“这位兄弟,今天什么日子啊,街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那人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若不是上面交代不能动他,他真是看见这张脸就想打一顿。但还是好言好语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今天是山神日,家家户户都在家祭祀山神。你刚才在茶楼没听到说书的吗?”
这是什么态度啊?这和刚才简直是派若两人。他没见过这位兄弟啊,应该没有得罪他吧!
“哦,这样啊,那还有多久到我们要去的地方?”
“马上了。”
他真是信了他的邪了,弯弯绕绕了好几条街才走到一户人家门前。
门庭不高,从外形看在周围的一众房子中并不突出。门内的人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声响,自己开了门。
他们走到院中才发现里面格局大的很,像是迷宫一样。若不是许灵均机敏,怕是已经晕了。
“这个地方有点诡异。”
林晋深表赞同:“嗯,建这个地方的人估计脑子也不太好使。”
话音刚落,从屋内出来一个人,正是当地盐官。
“原来是周大人。”
“两位大人好,请进。”周昌笑的十分得意,像是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样。
进门之后许灵均就一直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周围的陈设摆置。
“周大人别来无恙,看这一脸笑意,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周昌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林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怎么能叫别来无恙呢,昨天晚上两位大人明明刚去过我家。”
“原来周大人知道啊,可是周大人是怎么知道的,昨天明明还有个人进了令嫒的闺房。”林晋放下了手中的瓷瓶,自然地坐在椅子上。
“我不过试探一下,没想到真是两位大人。”
林晋不想跟他说这些废话,冷声说到:“既然都知道了,那也就不绕弯子了,把我们带到这是想做什么?还有王扬,周大人应该很熟吧?”
“做什么?你们应该知道的啊。你们在查什么,你们在查的事情会断了我的财路,你说我带你们过来想做什么。”
周昌缓缓靠近他们,渐渐露出了他的獠牙,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要说你们也是倒霉,偏要先选佑城。我的财路断了我还怎么活,所以你们都得死了才好,死了就没有人再敢查了。”
林晋看着面前疯癫的周昌,他不禁感到可惜。自己做了这么多错事,还都怪在别人身上,最该死的人是他。
“就算我们死了,你觉得朝廷会放任不管吗?你觉得你还能在这赚着朝廷的钱吗?”
“那又怎么样,来一个我杀一个。之前的王扬,现在又到你们了。”周昌越说越激动,他几乎要贴在林晋脸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王扬吗?”
“因为他不懂规矩。大家互利共赢不好吗,可他就是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官盐多贵呀,哪个老百姓能买的起?佑城又是背山靠海,你说该怎么办。别的城的盐官在我这个位置上都可以赚私盐的钱,可王扬他不愿意啊,我好话说尽了,他就是不愿意,你说怎么办,我只能杀了他,只有死人才能顺你的意,如你的愿。”
林晋被他这疯言疯语震惊了:“那你是派谁杀得王扬?”
“这你们就不用知道了,你们只需要知道你们也要死在这了。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刺的许灵均耳朵疼,他摇摇头,悠悠地说到:“自作孽不可活。”
“你们都死到临头了,还说我自作孽不可活。”周昌走到许灵均面前,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他,“你看看如今的形式,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我再怎么作孽,活下来的还是我。你们才是不可活的那个。”
周昌想到了眼前这两个人的才华,又觉得现在杀了似乎有些可惜了,若是……
“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只要你们诚信诚意的跟着我一起干,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们,我们共享这搓手可得的财富,岂不是两全其美。”
许灵均笑了。
周昌以为他心动了,心中不免也起了鄙夷之心。什么忠臣,什么清官,在利益面前全都是狗屁,哪个人能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搓手可得的财富?”
周昌的眼里泛光:“对呀。”
许灵均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我可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