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想你,所以过来了。
补全的一句话莫来由从脑海里划过,俞梦然微微有些发呆。
夕阳微斜,将两人影子投到了前方。
影子中间连在了一起,颇有一种相依相偎的感觉。
她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安琪莉常常看到一起散步的一对老夫妻。
...打住打住,自己在胡乱想什么呢!
“想来”是很值得误会的词吗?试着模仿直男思维运转了下,脸上烧烧的感觉终于下去了。
很正常的一句话。
“嗯。”她没什么表情的点头,盯着脚尖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不知道今晚吃什么?”
“总之不会是红烧肉。”黎迴说得一脸认真。
待俞梦然将两人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是何等局促,还好黎迴好心,并没有抓着调侃...
渐渐的背头的太阳很快回家睡早觉了,余晖只剩了小半,另外大半的天空都被暮色笼罩,深秋早晚温差大,发觉俞梦然稍微哆嗦了一下,黎迴便是提议回去。
此刻俞梦然才又发觉自己早已忘了剩下的活动量,竟随着黎迴多走了整整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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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馨赶到观察室,那一排排房间门口早已或蹲或站了好些个着军装的人。
都没有平常那样正式。
或是衣领扣子没扣完,卷边了的散着;或是四处有蹭破衣裳的...他们大都面呈疲容,血丝布满眼底,却仍死死睁着眼盯着那一道道门。
和平年代,战友可以是至交好友,可一旦到了需要这些军人去卖命的年代,战友就如同亲人一般。
而如今关在小房子里的,再不像上阵冲锋就能掩护救得回来那样简单了。
是生是死,七分天注定,三分意志力。
有人听到动静,勉强抬眼看了,发现是王馨,才有气无力的打招呼,“是...王妹儿啊。”
其他人也有些反应了,收敛了点悲态。王信也在里头,要说难受,恐怕身为亲人的更难过吧。
王馨打心底里感激他们。
虽然她本身性格不爱说话交际,可心思也是细腻的,平日里由着哥哥的关系,也或多或少认识一些大兵。多次或是直接或是间接的受过帮衬,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他们的性子了。
——这帮子铁血军人,只有独处的时候才会表露出脆弱悲伤,一旦有还需要顶上的时候,不论是何种场合,他们也会打起干劲来。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相当值得敬佩的本能。
咧了咧有些起皮开裂的嘴,王馨并没有再哭了。来的路上她已经哭得够多...要是再不坚强起来,那才是辜负哥哥的爱护。
“咚...咚...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扣响在王信所在的房门上。
王馨看不到的是,内里的王信蜷在阴暗墙角,整个人已经转化了几乎一半。
眼白翻起,带着挣扎的意味转动着。
他已经在消磨中丧失太多精力,差点都快要忘却自己还有唯一一个亲人在等着自己平安归来。
可那敲门的规律是刻入了脑海的,几乎是听到的一瞬间,王信便一惊醒。
接着就是冷汗濡湿了后背。
他不过是在长时间的抵抗中稍微放松了一下,就像只是想闭目养神却睡了过去一样,差点就要醒不过来了!
王馨背靠着门坐下了,缓缓开口唤了他。
“哥...要是你走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一个了。”
“哥,我好想回家。”
...
说着说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就是几个大老爷们听了都低头沉默,各自想到了自己失去的亲人。
有诸多都是埋骨于玄武原基地外围的居住圈中。
时间久了似乎可以释然,想着他们只是像寿终正寝一般长眠于地下。可一旦回忆起曾经亲密无间的日子,再想着失落的几十年陪伴,只要是个人都会感到不甘,完完全全、根本无法释怀的不甘。
末了就变成了对这个世道的恨意,最后又化作深深的无奈。
悲伤兜兜转转到最后终究还是悲伤本身。
想说的话似乎很多,可几句出了口,大脑就有些空白。如果从生理机制来讲的话,王馨的大脑已经自发的开始假设模拟最坏后果来避免可能到来的巨大伤害。
从那阵沉默当中,王信隔着门,忽然能直观的感受到一种迷茫。
他自己也不由得迷茫了。
如果...我死了...
世界地动海啸般崩塌,卷起碎石和浪花向着孤零零的女孩袭去。
不...不能,我不能死!
王信无法再接受“家”这个概念再度崩塌。念头一旦出现,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拖着那口气跟转化抗争着。
必须保持清醒,王信给自己下了死命令。
暗无天日的不知过了多久,脑海内忽然浮现了一种直觉。
足够了,可以了,已经胜利了。他对自己说着,而后放心的沉沉睡去。
......
一个夜过去,白霜凝结,糊了一地的草叶。在场的人相继打了寒战,撑起僵冷的身子走动。
渐渐的,霜凝为露,阳光突破,像一双无形大手剥开了层层云雾,照得天地间敞敞亮亮。
检疫队的来了。
说是检疫队,其实不如叫处理队,这才是结果揭晓的审判时刻。
检疫队队员一则与感染者素不相识,二则早已被训练出敌我分明、毫不留情的心理。只要是丧化了的,开门一枪崩了就是。
流水线作业似的,王馨和几个等待的士兵眼睁睁看着前面几个房门被打开,审查的看一眼,一句“处理。”接着后面扛枪的便是对着里面瞄准了就“嘣”的一下。
渐渐近了,扛枪的崩多了,索性也就直接平举着枪走。
众人被挥退了些,钥匙插入王信所在的房间门。王馨连呼吸都忘记了,瞪大眼望着检疫员,生怕他来一句“处理。”
不知道是不是彻夜的祈祷奏效,在放鞭炮似的接二连三的枪声后,检疫员的眉目终于染了点明快。
“这个活下来了。”
一句话,一颗心落地。喜不自禁的奔到门口,就见自家哥哥满头大汗,整儿都虚脱得不成人样的瘫在地上。
千言万语都凝成一个字,“哥...”
闻声的王信勉强扬了扬脑袋,笑得比平日里憨气了许多。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