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一见女郎,不,一见老黄狗站了起来,刘峰便忍不住大笑。
“你,笑什么?”女郎皱眉歪着头,一脸不解。
“之前拉活的,也是你?”
“是我啊!”
“所以,和大丞相睡觉的,也是你?”
老黄狗:“………”
从老黄狗的表情上,刘峰已经得到了答案。
“哈哈哈,真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嗯,好有道理!行了,该说说你了。这具身体,是当初和旗袍女一起坠河的?”
“是的!”
“有意思,泡在水里居然没胀反而还干巴了,你弄得?”
“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
“起初,只是为了安葬我家女主人的尸体,所以我才借助了这具身体。可后来,女主人让我帮忙,想办法让她和男主人见上一面,所以,我就一直留在这具身体里了。”
“三十年了,你都没能找机会让他们见上面?”
“让他们见面,只能依靠梦境,可是人醒之后也只会把梦当成梦,更何况男主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那秦昌死后你为什么不帮他们见面?”
“不敢露面!一旦我出现,当时获得了审判者身份的男主人只会把我当成绞杀对象。”
“哦?你还知道审判者?”
“毕竟存在了三十年,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有趣。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怎么坠河的?”
“男主人干的,连罪了。”
“那你的身份……”
“女儿和母亲的身份?简单,先以母亲的身份生活,假装有了孩子养在家里,等长大后再出现。”
“嗯,有理。受过不少村里人的非议吧?”
“难以避免。毕竟这家有个女儿却从来没人见过,是一件很奇怪很值得让人怀疑的事情。”
“嗯。”
“还有什么问题?”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你给条路吧。”
“放弃这具干尸吧,你是条狗,应该看门。”
老黄狗:“………”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但实际上却是对老黄狗身份和职业的一种认可。
“放弃干尸,可以,可是……看门?看什么门?”
“看……村子的大门!”
……
“所以……老板,这整件事,其实就是一个小女孩儿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亲手掐死了弟弟,并把母亲的情况告诉了父亲,导致母亲死了,父亲疯了,老黄狗死了,狗的灵魂附身在了一同掉进河里的另一个女人身上,然后找回了女人的尸体帮她穿上了生前最喜欢的旗袍并进行了安葬?”
客栈房间内,刘青手舞足蹈地梳理了整件事,将其用最简洁的方式概括了出来。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刘峰坐在椅子上,喝着回来时顺手在楼下买来的一大碗豆浆。
他的旁边,坐着藏在女郎身体里的老黄狗,有些扭捏,眼神里带着满满的歉意望向坐在墙角生无可恋的大丞相。
“我去,老板,这个事好复杂啊!”
“确实有点儿复杂,不过还好,都弄清楚了,可以告一段落了。”
刘峰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屋睡觉。
“可是,老板,我还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当问,睡觉吧。”
刘青:“………”
这么重要的问题,你都不感兴趣的吗?
“老板,这个问题……”
“你是想问既然孩子是被掐死的,那么明显的痕迹,为什么秦昌和旗袍女没看出来?”
“哇,老板,你深知我也!”
“大黄啊……”
“哎!”老黄狗应了一声,“您说!”
“最先发现孩子死亡的,是你的女主人吧?”
“可以这么说吧。准确的说,其实是老三先发现的,然后喊来了女主人。”
“那么你的女主人一见到死婴,是不是直接上去抱着大哭不松手,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对对对,就是这种状态,当时看得我可心急了!”
“嗯。”刘峰微微点头,打了个呵欠,看向刘青,“现在你懂了吗?”
刘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孩子,一直被这么抱着,没人能发现痕迹,甚至就算看到了,也会以为那些痕迹是因为旗袍女紧抱着留下的?”
“就是这样……大黄,你就在这里凑合一晚上吧,明天带你去你的新工作地点。”
“好,谢谢小哥儿!”
回自己的房间前,刘峰走到角落拍了拍眼泪横流、鼻涕快要拖到地上的大丞相的肩膀,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说什么。
说什么?
难道说,
虽然他的灵魂不是人,但身体是?
可这身体是具干尸啊……
没法安慰,告辞!
刘峰回到了自己房间,
刘青见劝不动大丞相,便也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大丞相的房间里,就只剩了大丞相和老黄狗。
“对不起啊!”老黄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大丞相面前,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后背。
然而,当看到自己一抬手大丞相的身子就颤抖了一下时,老黄狗还是收回了手。
“那个,其实你也不用这么伤心……起码,我是个母的……”
一听这话,大丞相的眼睛再次决堤,眼泪如大河之水,滔滔不绝。
无论如何,这座城,这个世界,注定从此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
刘峰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睡在这座客栈的最后一晚上了,明天,就得回花店睡那又硬又不舒服的单人床了。
感受着身下的柔软,睡意逐渐袭来,刘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南云区的夜晚很是静谧,毕竟地界偏远,不够繁华,没有什么跑夜路的马车。
但就在这时,刘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音,如同两辆相隔甚远却对头开的卡车不断加速互不避让,最终撞在一起,硬质铁车头相碰所发出的巨响。
又出车祸了?
这是刘峰的第一反应。
我为什么要用个“又”字?
这是第二反应。
他想要睁开眼睛,可上下眼皮却像粘了强力胶,死死地粘在了一起,无法分开。
这种感觉,刘峰很熟悉,有时在梦境中他会觉得很困却又不能睡,想要尽力睁开眼睛,可却始终睁不开。
当然,现实中也存在这种情况,比如当年上课的时候……
刘峰已经阔别学校数年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在上课。
这一点,他能很清楚地意识到。
“我这是……又做梦了?”
眼皮,依旧睁不开,却能撑开一条很细小的缝隙。
透过这条缝隙,刘峰发现自己面前实际一片黑暗,如同在没有丝毫光亮的夜晚走夜路。
这是一种绝对黑暗,你无法看清任何东西,哪怕是你举在眼前的手。
刘峰像个盲人,于黑暗当中摸索着向前行进。
哒!
哒!
满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的脚步声。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点亮光,像是有人划了一根火柴。
刘峰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距离光源太远,视觉导致的光亮微弱。
走近了,应该就明显了。
如黑暗中海洋上航行的轮船向着灯塔前进,刘峰一步步走向光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
他看清了,
他看清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在如此黑暗中亮起光芒。
那是一亮侧翻在地燃烧着火焰的卡车,
车身已经被火焰烧黑,时不时有火苗窜出,发出滋滋声。
车,
不重要,
刘峰也不感兴趣。
让他感兴趣的,是站在车旁,面相车头不断念叨的一只幽灵。
“很不错!”
视检官见刘峰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满意地说道。
“哦?这么说,我可以获得鬼差的身份了?”
“没错!”视检官点了点头,“我已经帮你向阴间申请了鬼差的身份,你的档案很快就会备好。还有,李经的部分记忆,我已经帮你删除了!”
刘峰面色一冷:
“记忆?什么记忆?”
“你当着他的面恢复了僵尸身份,难道这一点不需要隐藏?”
那晚,刘峰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
在金钱剑插到秦昌脑袋上的时候,秦昌消散,刘峰便将金钱剑收回到了身体里。
后来李经出现,刘峰自然而然的以为李经没有看到那一幕。
但现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峰紧盯着这名视检官,眼神中带着几分犀利。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是盟友!”
“你是魇魔残魂的人?”
视检官的动作明显一顿,道:
“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这个项圈给你,它可以辅助你,帮你使用鬼差的能力!”
视检官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将项圈丢给刘峰后,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看着手里的项圈,刘峰眉头微皱,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手镯,自言自语道:
“怎么感觉缺点儿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