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虽未曾见过柳言,却也是听说过的。
传闻中的柳言喜怒无常,三头六臂,奇丑无比,如今见到真人……
这么想着,云娘还是往她一身打量了一下。
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这个想法一蹦出脑中,就被云娘压了下去。
谁这么嫌命长去冒充她?
“云娘不必拘束,”柳言见了直觉好笑,反安抚她道:“我今日来,也不过是想去人间几许看看。”
‘人间几许’这词一说出口,柳言明显的感觉到云娘的一顿。
云娘细指轻撩过脸颊的碎发,揽到耳后,笑道:“公子怕是来错地方了,这里可没什么人间几许。”
柳言轻笑了一声:“是吗?”那目光看的云娘这个身处风尘的女子有些不适了,稍稍偏过了头。
“岁暮阴阳何时了?”柳言询问。
云娘正处在万分震惊中,回道:“人间几许问孤舟。”
柳言笑了笑,从怀间掏出一块檀香木雕制的牡丹图案,上面写着‘国色天香’四字,应实了她的想法。
云娘再次揽了下零碎发,微低着头,笑道:“是云娘有眼不识泰山了,原是主子来了,这边请!”
柳言随着她去了。
来到一处鲜少被打开过的一处房间,虽没人住,却是意外的干净。
将门关上后,云娘来到侧壁的画卷边,掀开画卷,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了番,才摸到一个细微的凸起,果断的按了下去。
一侧的屏风后面的墙便开出了一道门,进门之前,云娘回头看了她一眼,柳言目光与她对上,歪头一笑。
云娘迅速的撇过了头,心中不由嘀咕着这人真是雌雄莫辨。
云娘虽是国色天香的主子,却是不知道自己上头的主子是谁,也只是凭借那句问答和令牌来确认。
她曾想过,能将国色天香在三年内开满大江南北的,定是个有谋略和胆识的人,可能是个不惑之年的长者。
再怎般,也不曾想会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还是朝野中被人称为第一逆臣的乱臣贼子。
心中想着,点起火折子,两人已经顺着门后向下的阶梯走去。
约摸着弯弯绕绕数百节楼梯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平地上。
这里呈现八面状,八面都摆满了高耸的书架,中间放置着一张长桌,桌角堆着几本书,想来是个办公的地儿。
要说柳言也是第一次来自己的地盘,桌上的蜡烛还是云娘前去点起来的。
柳言走过书桌时,指尖在桌面上微微跳动,指尖没有沾灰,这个结果让柳言眉头轻挑,看来有人来打扫过啊。
云娘是个女子,见她看着桌面挑眉,也便猜到了几分,解释道:“这里只有我一人来过,里面也是我打扫了,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柳言听她这么说,也知自己没看错人。
躺坐在椅子里,随手牵过一旁的书,看了页封面,写着苏州二字。
苏州……
柳言翻开看了两眼,里面记载着苏州城的一些情报,比如某个员外家何时何地与何人做了何等见不得人的交易,还有交易金的去向,都记的清清楚楚。
随意翻了两眼,最后在倒数几页的时候停下了,上面记载着梦潭渊回京的事。
看到她停顿,云娘以为是哪里记错了,凑过身来看了眼,笑道:“这梦潭渊便是忧王了,打小在苏州外戚家长大,原是叫朱潭渊的,自他母亲去世后,他便私自将名字改为了梦潭渊,随他母亲姓。”
柳言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倒是云娘有些担忧,说道:“主子今日可要小心些,最近京都不安生,二皇子和三皇子似乎从边域私调了不少军队回来,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江湖上似乎也不太平,凌子霄来京都了。”
云娘能将凌子霄这个名字说出来,自是知道柳言知晓这个凌子霄是谁。
暗阁是江湖上新起的杀手组织,在短短几年内,以完成雇佣任务的高效率和高昂的雇佣金著称。
这凌子霄,就是暗阁的阁主。
柳言听到这名字,倒是有些惊讶的。此时正是混乱的时候,他来做什么?
“可需要留意他的去向?”云娘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是没什么底的,毕竟他武功高强,若是去跟踪打听,难免会有去无回的。
柳言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管他,随他吧,威胁不到我们,你只管盯着那两个皇子就好,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告诉我。”
“是,主子!”没有方才在国色天香门前的妖娆妩媚,云娘认真起来,倒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
柳言离开地下室,说好听些就是人间几许时,已经快晌午了,走在路边,见一家包子铺正在发愁今日的包子做多了,到了正午都还没卖完。
柳言顿了一下,买下了他那剩下的包子,好在不多,也就十来个,自己捏了个在手里吃,一口下去,是梅干菜的,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凉了,柳言觉得带回去热热分给府上的侍女。
下次给林公公带带这个也不错。
柳言想着,胳膊上猛的多出一只手,那一下拍的不重,却着实让柳言有些无奈。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方才才提及凌子霄,这不,人就出现了。
凌子霄习惯了肃杀的感觉,为了方便办事,一直都穿着件黑色的戎装,在外时还会披个披风,装装谦谦公子。
“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凌子霄好哥们似的搂过她的肩,笑问。
“你这招已经用过许多次了,当真无趣。”柳言毫不留情面的摇头说。
凌子霄被她堵的一时语塞,半天才呐呐的说了句:“是你胆子太大了,经吓。”
柳言倒是没与他计较这事,捧着怀里油纸包着的十几个包子,下巴一抬,说道:“来一个?”
“你这宰相做多,当真是憋屈,不仅一个人走路回去,还只能买得起包子做饭吃。”凌子霄嘴里戏说着,手却是老实的拿了一个放在嘴里。
“不过是今日有事要做,让车夫回去了罢了。”柳言摇头道。她虽不贪图荣华富贵,但也不曾去想着为难自己,过清官那种清贫的日子,不然也太枉费了她第一逆臣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