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在一处很幽静的山谷,幽静清闲的山谷中传来女人撕裂般的叫声,鬼使神差的,她不自觉的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湛蓝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丝白线,倏地缠上她的手腕,指引着她往前走去。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在帮她解咒?”子衍轻声问。
“虽然我不知道公主为何要使出禁术,但她那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或许小公主体内的最后一丝幽魂能告诉我们答案。”
萃瑶屏息凝神,再次发力。
......
白线消失了,顾念念停了下来,眼前也出现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毋庸置疑,那声音的主人就在这茅草屋里。
她抬脚向前迈去,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她。
她轻轻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她睁大了眼睛——
草屋的角落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她紧紧地攥住满是血污的白裙,撕心裂肺的叫喊着。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实在是让人不忍,她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
“你......你没事吧?我......我要怎么救你!”顾念念慌乱极了,她是完全不知道怎样处理。
她急得快哭了,两只手胡乱的摸着,沾了满手的血。
要是子衍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如何救人的。
女人的血还在汩汩的从下身流出,顾念念撕下自己的裙角,古装剧里都是这样给人止血的。
顾不得多想,她撩开女人的白裙,这才发现她肚子鼓鼓的,竟然还怀有身孕。
这下可怎么办啊,生孩子这种事,她更束手无策了。
“念儿?”
一声气若游丝的呼唤将她从慌乱中拉了回来。
她定睛一看,只见女人已经从刚才的神志不清中苏醒了过来,发丝被汗沾湿,湿哒哒的黏在脸上,但她却能感受到,女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你认识我?”
女人听闻突然笑了,她强撑着坐了起来“念儿,终于见面了。”
女人的话让她觉得没头没脑的,又突然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
“好念儿,我错了,我不该私自做了那个错误的决定。”她伸手想要触碰她。
顾念念连忙后退几步,她听出了女人的声音,为了更加证实自己心中的想法,她颤抖的伸出手,拨开女人脸上散落的发丝。
“真的是你!你是谁?错误的决定又是什么?!”
她有些迫切的想知道答案,这个女人在她梦中出现过太多次了,她一直不明白究竟是为何,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是何意?她太想知道了。
女人微微一笑,取下头上的发簪。
那发簪......
顾念念一愣,摘下发簪,同女人的发簪一比较。
“为什么你的发簪和我的一模一样?”
这发簪是她从小就戴着的,虽然款式古老,但她从未摘下来过。
“因为,这就是我留予你的。”女人颤抖着说,话落又免不住自嘲一笑“也是,你爹应该没告诉你。”
“所以你究竟是谁?”
......
“原来多年前失踪的念月公主,竟是念念的母亲。”子衍沉思道。
那白线交缠融合,汇成一面巨大的镜子,能清楚的看到顾念念梦境里发生的一切。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念儿,你不是没娘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
“那为何你生下来就跑了?!”顾念念狠狠的盯着她,眼中满是不解。
女人苦笑一声,是啊,抛弃孩子的母亲,又如何奢求原谅呢?
女人的声音充斥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悲伤与沧桑——
“十八年前,我年幼无知,宁愿放弃公主身份也要和你爹私奔,天真的以为他会带我浪迹天涯、隐居世外,可......等到了北洵,我才发现他早已婚配。”
说到这,女人的眼角留下一滴晶莹的泪,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干裂的嘴唇自己诉说着这个已经被人遗忘的故事——
“我羞愤不已,准备离开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寄月的人也一直在四处寻我,为了你,我别无选择,只能留在顾府养胎。”
“然后呢?你生下我为什么跑了?你到哪去了?”顾念念说得很大声,她太想知道原因了,相信这也是前世的顾念念最想知道的,可她甚至连自己的娘都没见到就被顾逢春害死了。
“为了避人耳目,你爹隐瞒了我的身份,上官柔和苏雪柔视我为眼中钉,处处打压针对我,我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弱,加上你天赋异禀,吸收了我太多灵力和精力,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了......”
女人突然哽咽起来“为了死得不那么难看,替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我是在一处山谷偷偷生下你的,因为我知道顾玉城一定会去寻你。”
女人突然咳了几声,顾念念忙去扶她,她本来苍白的唇染上鲜红的血,带着病态妖异的美。
“你出生时天降异象,万鸟齐飞,我才知你天赋异禀,若是让你顺其自然的修炼,日后在这灵羽大陆大放异彩,定是会被寄月发现的,为了保护你,我不得不驱动禁术,封住了你的灵脉......”
“所以,我并不是废柴是吗?”
“傻孩子,你不旦不是废柴,你还是百年难遇的修炼奇才,那些嘲笑你的人,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女人怜爱的抚上顾念念的脸,这次她没有后退,只是微微瑟缩。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驱动禁术后,三魂七魄便丢的差不多了,可我想陪着你,于是用了寄月秘术,将自己最后一丝幽魂灌入到你的梦境中,我们便能在梦里相见了。”
故事说到这里,所有的真相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了,可顾念念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只存一丝气息的女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她不仅有娘,而且她的娘还是寄月的念月公主。
顾念念有多想她娘,她体会很深刻。
想了片刻,她轻轻俯身,抱住了眼前的女人,十七年的恨终究还是抵不过血浓于水的亲情。
“娘。”她轻唤道。
女人也笑着应了,这么亲密的贴着身子,她能明显感觉到女人的身子颤抖得多厉害。
不知怎地,她的眼睛也酸涩了。
女人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缓缓地倒了下去。
“喂?你怎么了?你......你别闭眼啊!”她眼疾手快的接住她,一只手撑住她的后脑勺。
只可惜,女人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顾念念松开手,轻轻地将她的身子放倒在扑了一地干草的泥地上。
说不上多难受,却也是五味杂陈。
眼眶酸得更加厉害了,她怔怔的摸向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湿润。
她......居然流泪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却也能看到女人静静的躺在哪里,宛若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
她赶忙伸出手擦拭,模糊间竟看到女人的身体散发出阵阵刺眼的白光,那白光穿透屋顶,直冲云天!
顷刻间,屋外的蓝天也一片漆黑,天空阴沉得像在哭泣,狂风不受阻拦的吹了进来,将残破的草屋门吹得格子咯吱响。
顾念念死死地抓住佛像的腿,才不至于被吹翻了去。
“念儿,娘知道你想修真变强,吃了它,这是我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了。”
一声缥缈轻柔的声音在狂风呼呼声中格外清晰,也消散得极快,随着声音的消失,狂风也停止了肆虐。
顾念念长舒了一口气,极力克制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刚才的突发情况让她精疲力竭,顾念念站了起来,脚下有些虚浮无力。
她拼命挪了过去,奇怪的是——女人完全消失了。
无影无踪的,甚至连衣服的残片都没留下。
独独在她方才睡的地方,静静的躺着一颗淡紫色的小药丸,外体还弥漫着淡淡的金光。
“这是......?”联想到女人刚才说的话,顾念念将它拿了起来,冰冰凉凉的手感十分舒服。
“这真能让我变强?”她自言自语着,缓缓递到嘴边......
......
萃瑶喉头一紧,吐出一抹猩红,她无所谓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转过头看着子衍“月隐诀已解,寒毒也会慢慢好的。”
子衍抬眉看着床上的顾念念,虽然还是昏迷着,但气色已经明显好转,惨白的唇也有了水嫩红润之感。
萃瑶深深的注视片刻,拿起拐杖就要往外走。
子衍叫住了她“不同她道别么?”
“不了,你能照顾好她,不是吗?”她会心一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远了。
血之盟约的启动对于现在的萃瑶来说,根本就是一剂死亡之水,她耗费的灵力精气太多,根本就活不长了。
但他没有挽留,或许,对她来说,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
叶灵笙和叶巧自然也看到了屋内射出的耀眼白光,神奇的是——这白光威力巨大,竟将临近药神谷的寒冰蝶潮冲退了。
......
“顾念念......居然是寄月的公主。”叶灵笙看着她出神道。
叶巧走了过去,探了探她的脉象,放心道:“寒毒已经解了,看来月隐诀也彻底没了。”
子衍点头“念念的身份,希望你们保密。”
叶巧会意,十八年了,寄月要是知道自家还有一个小公主流落在外,定会派人接回,到时候......不知是好是坏。
叶灵笙不友好的冷笑一声“念念?你倒是叫得亲切,小时候也没见你叫我笙笙啥的。”
话音刚落,头上便中了一个爆栗,叶巧瞪了她一眼“说话还是没个遮拦。”
叶灵笙揉了揉自己的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光顾着处理那丫头的事了,差点忘了正事啊!
趁着姑姑还在,她将寒冰蝶潮和谷内内奸的事告诉了叶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