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哲从旁边的火盆中重新取出一块木炭,将一张新的棕色桌子搬到地图的旁边,开始对照地图以及脑海中的资料,在桌子上书写。
“既然是梳理治理黄河,那么必然要修建水利!既然如此,不如同时开工,一边疏通治理,一边修建一些关键工程,为民众造福!”
听到为民造福,民中卿脸色微微一变,整个人立刻变得端庄,道:“君请讲!”
“首先说明,我不知道这一次工程到底需要投入多少资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赞成与反对!一切决定,都由陛下抉择吧。”
民中卿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白明哲看了一眼地图,然后立刻开始在桌子上用书写隶书字体。
“治河无非就是两点,一为疏通,二为引水!因此,我有下列几点愚见!”
“黄河之所以决口,不仅仅是因为水流过大,更是因为中下游地区堵塞严重。趁此机会,我建议让民夫立刻抢疏黄河故道泥沙,以备后用。”
看了一眼地图,白明哲继续说道:“接着疏通汴渠,引黄河之水进入。引水之时,采用裁弯取直、疏浚浅滩、加固险段,加之“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最终达到无复溃漏之患的目的。”
“再者,从支流入手!引支流灌溉,减少流淌的黄河之水!”
白明哲用筷子指了指地图上标注的一个大型工程。
民中卿将目光放在地图上,瞳孔一紧,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惊呼一声:“这里是……”
“没错!郑国渠!”白明哲没有抬起头,边写边解释,“在郑国渠的上游南岸开凿六小渠,以辅助灌溉郑国渠所不能达到的低地。此工程一旦完成,将可以塑造万顷良田!”
在后世,这一项工程被称为六辅渠。
白明哲对这一项工程印象极为深刻,他当年的高考文综,就是考的六辅渠。
“妙啊!妙!”民中卿忍不住鼓掌,惊叹之色溢于言表。
“如果吾没有记错,在去年,陛下通过了一项水利工程的奏章,那项工程将会在最近开始吧?”白明哲一边说,一边书写,“如果吾没有分析错,陛下想要开凿一条平行于渭河的运河,因此吾建议,穿渠引泾水首起谷口,注入渭水,长约200里,此工程在那一项工程的基础上将会多灌溉农田4500多顷,二者合力,可灌溉两万顷的良田!”
别看两万这个数字不多。
古代的顷和现在的差距很大。
古代1顷为50市亩,大约为现在的3.33公顷多,33333平方米。
按照一家百亩之田来看,这工程将直接造福近四万户,二十万余人。
而这个水利工程,后世称之为漕渠。
“随之并行,吾建议。开凿新的渠道,引黄入淮,引淮入长江,在淮河下游,围出一个大湖,蓄淮河之水。于大湖之下再引河流,灌入长江,泄淮河之水!”
这一个大湖,在后世被人们称为洪泽湖。
中国第四大淡水湖。
它形成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本来就存在一些小型湖泊,这是它的成型基础。
其次,多亏黄河夺道入淮,加大了淮河的水流量。
因此,现在是洪泽湖出世的时候了。
“其次,于长江下游,纳山阴、会稽两县周围源之水为湖,用时约一年。完成之后,将会免会稽之民功劳之苦,甚至将得到两万顷可耕之田!安定四万户百姓。”
这个湖,在浙江,后世称之为鉴湖,门票一百一十五一个人呢。
“最后,在黄河水流减缓的情况下,将之引入新的河道,进行分洪!自濮阳出发,使河道流经河流故道与泰山北麓的低地中。此地距海较近,地形低下,行水较浚利。”
白明哲起身,用木炭在地图上圈起来一片区域。
“开凿河道,穿过东郡、济阴郡北部,经济北平原,最后由千乘入海。”
讲完之后,白明哲将手中的木炭随手一丢,闭着眼睛,一下子坐在了板凳上,倚着墙壁,喘着粗气道:“再补充一点!想要黄河减少泛滥决口的次数,在上游地区,一定要保持水土,也就是植树种草。让有司立刻查处恶意破坏上游森林之人。树可伐,但是要和孟子所言相同。”
“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林木不可胜用也!保持水土,黄河无患矣。”
说完之后,白明哲直接进行了全身心放松,不闻周围之事。
虽然记得大量的书籍,但是回忆起来颇费精神力。
不知何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也许是太过激动,或者是太过劳累。
这一项超级工程,以淮河为纽带,连接了黄河与长江,几乎已经是京杭大运河的翻版了。
只不过现在的条件比隋朝好了很多,有很多河流尚未改道,也没有断流。
并且,西汉人民对于水利工程可是极为热爱,实行起来更为容易。
民中卿在这庞大的工程量地冲击下,长大了嘴巴,他手舞足蹈,挣扎着,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就是希望白明哲有一个可以缓解水患的方法,没曾想到,竟然引出来这么庞大的一项工程。
这如果真的完成,恐怕都功过大禹吧。
他已经预见,明天在早朝上提出来之后,文武百官那震惊失色的表情了。
甚至,他已经预见,不久之后,长安会出现一个令天下人嫉妒的新权贵了。
只要能够镇压黄河孽龙,封侯这件事,几乎是铁板钉钉的,甚至,很有可能是列侯!
侯爵很多,列侯为尊。在刘彻企图削减列侯数量的关键时期,有人成为了新的列侯,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民中卿看了看桌子上的炭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图,弯下腰,对着白明哲,郑重一拜,道:“仲卿代黄河下游十六郡,百万民众,谢过先生!”
“君太客气了。”白明哲急忙站起来,也弯腰行礼,“小子之计,只是提议。是否能真正的实施,还要靠陛下定夺。若是陛下同意,治河头功,非卿莫属!若非卿,小子之计策,仅为空想罢了!”
“哈哈哈哈,明哲客气了。功劳归谁,吾还是清楚的。”民中卿拍了拍白明哲的肩膀,“时候也不早了,明哲早些休息。其他的事情,待吾明日面见陛下之后,再行定夺。”
说完,不等挽留,民中卿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一张写满了治河之策的桌子,以及那份牛皮地图。
白明哲看着离开的那个白色背影,还是拱手作揖一拜,高声道:“恭送侍中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