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可敢应战?!”吕步舒以咄咄逼人的势头再次威胁。
这一次,白明哲拍了拍挡在身前的苏建,道:“苏兄弟,请让开吧,吾也想领教一下公羊高徒的本领。”
苏建焦急万分,“小兄弟,别冲动!”
白明哲与吕步舒四目相对,高声问道:“汝想比什么?提前说好,吾对剑术并不精通!汝为公羊学派之高徒,自然不会趁人之危吧?”
赵子拽了拽吕步舒的袖子,提醒道:“吕兄别上当,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要比就比君擅长的!”
“吾知晓。”吕步舒点点头,将剑收了起来,然后自信满满,大声说道:“既然汝不通吾儒家六艺的‘射’、在大汉西市也不能‘御马而行’,那吾二人就来一场文斗!吾要与汝比试术算一道,汝可敢接下?”
儒家六艺中,‘术’这一个学科的重要性可以排进前三。
且,算术好的人,必定会被朝廷征用,这已经被证实了多次。
如同那个桑弘羊,现在虽没有明确的官职,但是却频频被刘彻宣召。
如同还没出山、被英国科技史学家李约瑟称为“中国天文史上最灿烂的星座”的春节老人落下闳!
虽天命之年,他依旧被刘彻征聘出仕,官为侍御史,以算术之法推动中国天文学的发展。别的不多说,单单《太初历》、浑天说这两个,就足足影响了中国两千多年。
算术究竟有多可怕?
当初酂侯萧何(法家)凭借自己的数学能力,让后勤补给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前线,供淮阴侯打仗所用就已经证明了。
历史上,汉武帝多次派遣军队出征匈奴的资金从哪里来?还不是依靠桑弘羊的计算敛财、平价仓等手段,想方设法筹集的。
为什么汉武后期,朝堂上的儒生都在叫嚣请烹桑弘羊?就是因为这个家伙总是能够筹措到出征的军费!
这就是算术的魅力!也正是老刘家追求的人才之一。
作为公羊学派大弟子,吕步舒自认数学不错,所以开口就要和白明哲比试“术”!
白明哲用怪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不远处这个欺师的小伙子,再三确认,“汝确定?”
吕步舒哈哈一笑,讥讽道:“怎么,汝怕了不成?”
“不怕,不怕,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这个意外,是真的意外。
白明哲表示,自己虽然不是理科生,但是,数学好歹也学过几年。
虽然曲线方程的公式都忘得差不多了,但三元一次方程之类的解法,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和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比数学……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如果比四书六经,白明哲还真没有太大的把握,然而,这货竟然提出来比数学。
妈呀,老寿星上吊也没有这么吊的!
担心内心的喜悦流露出来,白明哲赶紧用手遮了遮嘴角。
然而,这个举动到了赵子的眼里,竟然变成了害怕的行为。
这个三河之地的青年为了讨好吕步舒,赶紧大步上前,叫嚣一声,“小子,若汝怕了,就赶紧跪下给吕兄磕三个响头,这事就这么完了。如果不然,汝要拿出点东西作为彩头!”
白明哲被赵子彻底逗笑了,原本手挡住嘴角就是为了遮盖喜悦,这可好,直接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怕?不存在!不就是彩头吗,吾压五百金,以及……《孙子兵法》一部!汝二人想押什么?”
在场之人被白明哲的彩头吓到了,齐刷刷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同时尖叫一声,“《孙子兵法》?!”
五百金虽然诱人,但是《孙子兵法》更加珍贵。
尤其是苏建,眼中直接充满了激动兴奋的光芒。
在秦始皇大规模焚书之后,项羽又在咸阳进行二次焚书,这就导致大量的经典古籍,失传的失传,缺页的缺页。
如今白明哲张口一句用《孙子兵法》作为彩头,众人哪能不吃惊。
不过吃惊归吃惊,在吕步舒眼中,更多的色彩是贪婪!
与其他典籍相比,兵书更加珍贵,更别说兵家著作中最辉煌的《孙子兵法》!
猛地吸了一口气,吕步舒沉声道:“汝言自己有《孙子兵法》,可随身携带?”
白明哲微微一笑,道:“自然没有。”
“切,原来是弄虚作假……”还没等赵子嘲笑完,忽然三段深奥难懂的内容从白明哲的嘴里念了出来。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七计,而索其情。”
“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畏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高下,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
吕步舒、赵子、苏建,三个人同时瞪大眼睛,任由血丝充满了瞳孔。
真的是……真的是《孙子兵法》!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他们三个人都在一定程度上接触过军事战争,对于兵法都有一定的了解,尤其是苏建,对于兵法的作用,深有体会!
白明哲刚才念出的三段文字,除了第二段是承上启下之外,其他两段,皆兵家至明之理!
顿时,三个人的眼中都闪过了贪婪的光芒,只不过苏建的贪婪转瞬即逝。
兵书的重要性大家都懂,哪怕二者为至交,也不可能轻易传授。因此,想要得到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
而吕步舒却不同,他的脸上写满了势在必得的表情,
正好拿这本书来交好自己认识的一个公子哥!
迫不及待地搓搓手,生怕对方反悔,吕步舒赶紧说道,“小子,吾以董子门徒之名作为彩头!”
白明哲摇摇头,不满意这个彩头,“不够!对汝而言,董子之徒的价值,根本不值一提。拿出点其他的东西!”
“那…吾以……”吕步舒沉默了一会儿,“那吾以荀以印玺作为赌注!”
白明哲还没搞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旁边的赵子突然尖叫,“吕兄,不可啊!若失去印玺,汝公羊首徒的地位可就没了!那可是子夏先生一脉的传承之物啊!”
“无妨,他一介小儿,焉能赢吾?”吕步舒摆摆手,然后重新看着白明哲,“小子,这个彩头可否满意?”
“原来是董子大弟子的信物,自然可!”
吕步舒将荀子印玺拿出来放在地上之后,沉声道:“那好!比试现在开始!一炷香未能答上来,且再次提问之时,无法问倒对方,即为输!周围百姓,皆见证之人!”
白明哲随手将钱袋子丢在地上,不慌不忙地说道:“那就开始吧!汝尽管出题!”
“那吾就不客气了!”吕步舒眼珠子“咕噜”一转,一个题目便想了出来,“吾且问汝,一张方形案几,用刀沿着对角一分为二。其中一块,其长二十四,宽七,那对角长度为几何?”
白明哲微微一愣,随口说道:“二十五!”
赵子哈哈一笑,指着白明哲的鼻子,大喊一声,“小子,连算都不算,太猖狂了,汝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吕兄的谅解?咦,吕兄,君为何拦吾?”
吕步舒挡住了赵子的行为,眯着眼睛,脸色阴沉,“原来汝读过《墨经》!是吾失策了。”
“呵,就这?勾三股四弦五罢了。”白明哲轻蔑一笑,“汝可知勾股弦之间的关系?”
吕步舒气的头发都炸了,“此乃定律!千古算术之至理,何来关系?别浪费时间,赶紧提问!”
白明哲双手环胸,朗声道:“呵,吾提问之内容,正是勾股弦之关系!”
“汝在玩吾?”
“嗡!”剑出鞘,吕步舒杀心愈来愈明显。
“勾股弦乃千古至理,就连墨子都未曾破解,汝安敢提问?若汝妄图以这种方法取胜,那就大错特错了!即便吾本轮输了,下一轮吾以圆周与直径相比得到的数值作为提问,汝如何取胜?”
白明哲一脸嫌弃,摆摆手,仿佛在驱赶野猪似的,“啰啰嗦嗦,不会就说不会,浪费什么时间!要么作答,要么本轮认输,开始你的下一轮提问!先说好了,下一轮若是吾回答上来,汝为输!”
吕步舒气的牙痒痒,拳头握得“嘎嘣”响,“呵!既然汝不仁,那就休怪吾不义!此轮算吾输!吾且问汝,圆周与直径之比,值为几何?”
白明哲依旧随口说了一个数值,“三点一四一五九,至于后面,还有千千万万的数值,连续不断,无法计算完毕。为了表述简单,吾只取三点一四一五九作为答案。”
吕步舒气的在原地蹦蹦,咆哮着,“汝,汝未免太过分了吧?竖子安敢欺吾?”
“不信的话,吾教给诸位一个计算方法!尔等回去之后,可以试试。”白明哲蹲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随意的画了一个圆,“吾这种方法叫做割圆术!将圆等分,割之弥细,所失弥少,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则与圆合体,而无所失矣。”
白明哲大体地将圆分成了几份,然后指着说道:“从圆内接正六边形开始割圆,依次得正十二边形、正二十四边形……,割得越细,正多边形面积和圆面积之差越小。汝看,割完之后,所得数值进行除法运算,最后得之!”
“具体的计算过程太过麻烦,吾给尔等一个更加简单的方案。”
白明哲撸起袖子,在旁边的注释:计算二十二除以七与三百五十五除以一百一十三。
“尔等回去之后,把这两个数算明之后,自当明白具体内容。吾也不卖关子,后十位数可以直接说出来,尔等只需要回去验证。”
“真正的圆周率为,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五三五……后面数值极多,算之无益,因此吾未继续算下去。”
吕步舒正在气头上,肯定静不下心计算,
而一旁的赵子看着地面上的内容,顿时肝胆俱裂。
他术算之道的能力在燕赵之地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割圆术的可行性。
只不过,燕赵之地的骄傲,不到最后一刻,不允许他轻易认输。
于是赵子一同咆哮,“不可能!汝,一定是在诓吾!!”
他不敢相信,困扰中华数千年的问题,竟然在自己的眼前被解决。
并且解决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燕赵之地的才子!
这让数学一直领先天下各地的燕赵的颜面何存?
所以他只能不断地否认,拒不承认!
一边地看客默不作声,
他们也拿不准,所以都不敢擅自评论。
然而,夹杂在看客之中一同看热闹,腰缠万贯的商贾则是激动不已。
他们并不介意花钱将此消息传播出去,让天下之人计算。
万一是正确的,那么史书上肯定会在圆周率旁边稍微提及:某某商贾为弘扬至明之理,散尽家财,传扬于天下!
到了他们这种身份,钱财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名声比钱财更重要,尤其是死后的名声。
“看来汝不服气啊。”白明哲摇了摇头,感叹一声,
赵子脸色赤红,道:“该方案无人知晓正确答案,吾定当不服!吕兄是否输了,自当需要验证一番!”
白明哲懒得废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