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哲将帛书小心翼翼地叠起来后,交给冯驹,“汝立刻寻找吾在帛书上提及的校尉,让他们即刻出发!吾知晓路途遥远,不过,鉴于军事紧急,耽搁不得,吾希望诸君在一个月内返回!”
冯驹脸色一变,不由得说道:“白公,顶尖甲士都走了,君的安全怎么办啊?万一即墨城中有人欲对君不利……”
中尉甲士的战斗力都是有层次之分的,比如他自己、叶楚平,他们两个人在战场上属于以一敌五的那种,而其他的几位,最多以一敌二。
出来的人本来就不多,如今再这么派遣,可战之力几乎少了一半。万一发生点事情,作为护卫,他们可难辞其咎。
白明哲起身,绕过案几,拍了拍冯驹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这一个月,吾会以商贾的身份在高密县、即墨城附近周游,寻找分裂当地经济链的时机!”
“经济链?”冯驹眉头一皱,对于这个词汇感到颇为陌生,他从前就没有听过这个词汇,不过,这并不妨碍对人身安全的理解,“若是以商贾的身份周游,的确比较安全,只是,需要委屈白公一个月了。士农工商,商人,总归是低贱之职业。若是胶东郡突然想要征收其他的商税,君恐怕需要破财免灾。另外,公为太原君,而商人地位低微,常常被侮辱……”
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作为中尉甲士,商人被侮辱的方式他见得多了:像是被士兵们拖到角落,打一顿,再索要钱财;或者直接拒绝入城;亦或者被豪强、官僚敲诈勒索……
总之,有些人对待商贾,比对待匈奴人都狠。
白明哲微微抬头,看着长安的方向,轻声道:“莫慌,吾舍弃蝇头小利,赚取钱财万万,令国库更加充实,陛下那里,没有理由不赏赐。至于侮辱之类的,淮阴侯忍胯下之辱,最终为大将军,小不忍为乱大谋,吾忍受侮辱,大事能成!”
“君只管快马加鞭,到达诸郡国,率精兵前往制定扎营之地。另外,长安的送信兵必须选一个可靠之人,令他打着吾太原君的旗号,以百里加急之速度。陛下那里早日了解到吾的想法,吾办事就愈发便宜。”
他轻轻一顿,用右手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幽静的房间中,低沉的声音绕梁回荡,“在临走之前,汝将备用名谒留下,顺便将钱财托付可信之人。制盐之前,吾需要收购一批市面上的盐加以研究。若是一石粗盐的价格为二百五十钱,那吾所得品质更高的细盐,必须要维持在一个较高,但是,又容易被百姓接受的价格。”
“粗盐虽然价格低,但是味道难吃,且又因为体积比细盐大的太多,使用速度远远高于细盐。吾只需要以价格战、长安调控政令、再给部分商贾许诺好处,就可以将盐的经营,牢牢地控制在长安手中!”
想到这里,白明哲又赶紧回到案几旁,重新拿起一块崭新的帛书,“冯驹,吾再书写最后一份文书,这份文书务必交到陛下的手中,这关系到破局之法!看到这份帛书,陛下会下达新的诏令,以响应吾之做法!”
在大一统尚未成功,地方势力比较大的情况下,他只能求助长安了。
只要诏书到达,哪怕即墨太守、地方豪强想要反抗,也来不及了。
诏书出兵大义。
区区四千兵马,如何抵挡这将近两万的大军?
蘸了一下墨汁,笔走龙蛇,遒劲的笔锋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将此地复杂的局面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一道无法修补的口子!
“陛下安康,卑臣太原君白明哲。因胶东郡势力错综复杂,如果用柔和的方法实行制盐之法,恐三载无获。因此,卑臣斗胆,提前征调郡国士兵一万九千人,以练兵之名义,聚集于高密县,震慑胶东诸宵小。”
“卑臣以为,盐业,每年利润在十万万,若是将其收回官营,准确是令长安控制,那么每年国库可多十万万赋税。当然,鉴于地方势力太过复杂,若是强行进行,难免给地方诸侯国起兵借口。若是诸侯国在盐业商人地赞助下,那所致祸患胜于七国之乱。因此,明哲希望先把胶东郡盐业收归长安!有大军压境,哪怕地方豪强想要反抗,也是有心无力。”
白明哲不傻,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
如果因为玩了一个制盐业官营,引发了新一轮的七国之乱,刘彻绝对会做汉景帝,自己绝对会是下一个晁错。
因此,他专门提出,在胶东郡进行试点,一步一步地来。
“商虽低贱,然亦可利用!其在收归制盐的过程中将会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卑臣斗胆,希望陛下赐下一份诏书,以纳商人为陛下马前卒。”
“诏书内容如下:如今盐业赋税沉重,赋税加于价格之上,使百姓食盐负担过重,陛下深感百姓之苦,特为商人开放三条减税商路。”
“运至陇西之盐,在高密县白明哲之处开出发文书,若是在三个月之内到达,则减免五成赋税,原本收取利润两成之赋税,减为利润的一成。商贾可凭借陇西之地收取盐量的文书,前往长安领取所得之财。若是遭遇地方官员恶意勒索,可向长安汇报,陛下将严惩不贷。”
“运至北地之盐,若是在四十五日之内到达,减免税收方法同陇西!”
“运至雁门之盐,时限为三十五日,减免税收方法,同陇西、北地!”
“另外,希望陛下任命侍中桑弘羊为大农丞,掌盐产之事,纳胶东郡盐业收入为国库之用。待时机成熟,胶东郡原本豪强、商贾被分化,明哲会彻底控制胶东地区产盐业,令商人运输长安所晒之盐,再将所得利润,分给长安。”
在控制产盐业之后,这种方法一旦实施,商人这个群体,就很像是加盟商了。
把东西卖给加盟商,然后再从加盟商收入里面抽取一部分的利润。
当然,这群运盐的商人比加盟商要惨那么一丢丢,因为买盐的是陇西、北地、雁门的军队。
想要和这三支军队交易,必须做好吃亏的准备。
别的不多说,像是李广、程不识这种唾弃商人的将领,贵的盐,肯定不收。
最后,细盐的盐价会被控制在一个超级低的范围中。
最后,白明哲在帛书上写下了最后一段文字,“兵者,国之大事也,无钱财,难兴兵。倘若盐铁之业收归官营,则国库充裕,有出击匈奴的资本。今卑臣在胶东郡实行制盐业官营,是在全国盐铁官营做准备。希望陛下准许开辟减免税收的商路,以分化胶东郡豪强、商贾。”
放下毛笔,盖上印玺之后,他把这一份文书递给了冯驹,沉声道:“君立刻出发吧!”
“诺!”知道责任重大,冯驹拱手作揖之后,立刻走出房间,安排百里加急的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