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五年,十月二十三
辰时
高密县南二十里
一座五米高的拜将台耸立在那一片空旷的土地上。
骑兵骑着马,步兵拿着长槊,黑压压的军队将拜将台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人很多,但是,这里却异常安静!
在到达之后,三军就接到了一个命令拜将之时,严禁交流,违者,八十军杖!
在惩戒制度下,三军做到了令行禁止!
白明哲一身银白色甲胄,头戴黑色头盔,身后还有一件白色披风,静静地站在大军尾部,等待拜将台上的召唤。
面对这个场面,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他站在原地,不断地跺着右脚,希望可以放松自我。
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也无法消除拜将带来的激动。
他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宛如安装了一个电动马达似的。
好男儿,当拜将封侯,位极人臣!
如今,他实现了一半,成为了一名将领!
虽然不是上将军、大将军这种顶峰将领,但好歹不是伏波、中坚、鹰扬这种杂牌将军。
在他的身后,冯驹、叶楚平皆身穿甲胄,腰别佩剑,静静侍候。
……
拜将台
刘弃疾清点着上方的祭品,确认无误之后,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占卜得来的时间。
受三代影响,拜将之事,需要在黄道吉日的吉时进行,不能过早,也不能过晚。
案几之上,六玉齐聚,六玉之内,皆放有与玉器同色的牲畜、束帛。
六玉者苍璧、黄琮、青圭、赤璋、白琥、玄璜!
半个时辰之后,钟声响起。
“当!当!当!”
刘弃疾手捧刘彻诏书,走到拜将台中央,面对案几,高呼道“卑臣奉天子之诏,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六玉至,神明临!”
话音刚落,一旁的甲士就开始敲打镶嵌着金丝的牛皮鼓,“咚!咚!咚!”
鼓声有序,由弱至强,呼唤着天空的神灵。
刘弃疾静静伫立,等待九轮鼓声结束。
“咚!”
最后一道鼓声落下,他继续高呼,“陛下忙于苍生,皇后失德而废,弃疾不才,得陛下重任之托,以摄政之名,行拜将之事!”
霎时,拜将台下方的传来了盛大的奏乐。
钟鸣“当当当当当!”
罄响“哒哒哒哒哒哒!”
埙声阵阵“呜呜呜!!”
长号传八方“轰呜,轰呜,轰呜……”
……
刘弃疾用浑厚低沉的声音高呼,“陛下未至,弃疾为摄!献豆、笾,代皇后!”
话音刚落,一名穿着甲胄的侍从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拜将台,将豆、笾放在案几上。
侍从下去之后,刘弃疾忽然转身,他拱手作揖,弯腰行礼,对众将士一拜,神色严峻,声音朗朗,“诸公,受弃疾一拜!”
周礼云凡祀大神、享大鬼、祭大示,帅执事而卜日,宿涤濯,莅玉鬯,省牲镬,奉玉齍,诏大号,治其大礼,诏相王之大礼。若王不与祭祀,则摄位。凡大祭祀,王后不与,则摄而荐豆笾彻。大宾客,则摄而载果。
他这是在拜大宾客!
李沮、苏建、张伯等人,对刘弃疾拱手作揖,纷纷高呼,“见过摄政!”
刘弃疾抬起右手,示意鼓声继续!
“咚!咚!咚!咚!咚!”
突然,鼓声变得急促有力!
“当!当!当!当!当!”
钟声也加入了这一场宏大的“音乐庆典”,与鼓声混合,彰显帝王威严!
只听刘弃疾暴吼,嗓子都变得沙哑了,“请黄钺、白旗!”
“咚!咚!咚!咚!”
都司空令、都司空丞,前者在右,后者在左,各端着一个暗红色托盘,走上拜将台。
黄钺在右、白旗在左,面向全军!
跟随刘弃疾的动作,二人将承载黄钺、白旗的托盘高高举起。
“黄钺、白旗至,杀伐之事至!”
“太原君白明哲,何在!”
原本将拜将台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卒忽然以拜将台中央为线,左侧向左,右侧向右,各移动一步的距离。
“轰!”
地面被这万人大军,跺的“轰隆”颤抖。
一条三米宽的路出现在三军中央。
而白明哲,正站在这条路的尽头,与拜将台上的刘弃疾对视。
刘弃疾再次高呼一声,“太原君白明哲何在?”
将心中的激动情愫压制下去,白明哲用嘹亮的声音,回应道“卑臣在!”
“登台!”
“诺!”
在冯驹、叶楚平二人地跟随下,白明哲迈着缓慢的步伐,冲着远处的拜将台走去。
“哒!”
“哒!”
“哒!”
他每走一步,都会向两侧看一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身上的甲胄,左右摇晃,上面的铁片撞击出清脆的音乐。
“哗啦!哗啦!”
刘弃疾并没有催促,他在静候!
为将者,得封之时,应当谦让,不可表现出急迫的心情。
将士皆屏住呼吸,注视着这个身穿白袍的少年将军。
当年甘罗十二岁拜相的场景,他们今天也算见识一次了吧?
听闻,这个将军,才十八岁!应该说,刚刚十八岁!
汉以十月为岁首,十月刚刚到达,意味着,白明哲,又年长了一岁!
只可惜,他当时忙于赶路,根本没有机会见识长安随手时候的活动!
白明哲“哒!哒!哒!”的脚步声,成了这里最大的声音!
小半炷香后,他踏上了拜将台的台阶。
礼乐下次再次齐鸣!
“咚!咚!咚!”
“当!当!当!”
“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走到祭祀天地的案几面前,双膝落地,跪了下来。
刘弃疾捧着诏书,开始诵读刘彻向上天的祷告!
“朕闻之,有才者,委以重用,为圣王之道!昔日,高祖拜淮阴侯为将,最终破霸王,奠定大汉之基业!”
“今,北有匈奴为祸,东有卫氏朝鲜不敬苍天!朕居于长安之中,衣食无忧,然边境之民受匈奴侵扰,常年受苦,卫氏朝鲜暴殄天物,令苍天蒙羞。”
“朕度德量力之后,知德薄,力微,需良将协助,才可致圣王之位!”
“白明哲,长安人士,祖籍太原,武安君之后!其精通兵法,得孙武、留侯真传,乃才能之上之人,实乃良将!”
“今日,朕祭告苍天,明内心之意,得苍天之佑,以学圣王之道!”
“朕听朝中诸卿所言诸侯,赐弓矢然后征,赐鈇钺然后杀,赐圭瓒然后为鬯。未赐圭瓒,则资鬯于天子。”
“朕羞愧,忙于政事,于长安之中不可外出,唯有以宗正卿为摄政,持黄钺、白旗,代君拜将!”
刘弃疾“哗!”的一声,将诏书合上,“太原君,接旨!”
白明哲将双手平拖,高于头顶。
刘弃疾将诏书放在对方手心后,继续说道“太原君,今日,本王,代陛下,行拜将之事!”
他神色庄严,拖着长腔,“今日,陛下、本王、敕封汝为南仲将军。”
“南仲将军,秩两千石,领大汉南仲军!”
“以黄钺、白旗为证,赐杀伐征战之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钟鼓齐名九声!
都司空令与都司空丞走下去,将黄钺、白旗交给冯驹、叶楚平。
这次,刘弃疾换了称呼,再次高呼,“南仲将军何在!”
白明哲抬起头,高呼,“末将在!”
刘弃疾大呼,“接虎符!”
随即,他将一块虎符放在了白明哲的手心!
“接佩剑!”
“啪!”
白明哲接过一把由绝顶工艺制作的佩剑。
轻轻拔出佩剑,“嗡!”
剑锋与空气接触,不断地嗡鸣,好像兴奋到了极点,捧腹大笑的孩子。
“啪!”将剑插回剑鞘,他依旧跪在地上。
刘弃疾从案几上拿起三炷香,通过一旁的火盆中的火焰,将香点燃。
“祭祀苍天!”
“诺!”
白明哲盯着那三炷正在燃烧的香,缓慢起身,接过香,然后插进了面前案几的小鼎中。
烟丝袅袅,将刘彻拜将之意,传达于天!
祭祀完毕,他站起来,转身,面向诸将士,声音不大,但是众人听的却格外清楚!
“本将宣布,今日,南仲军成!”
“嗡!”他拔出南仲将军剑。
将剑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接下来,吾下达三条军令!”
“军令其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其二南仲军士卒,不抛弃任何一名同袍!”
“其三令行禁止,不可侵扰百姓!”
“此三者,亘古不变之军令!军在,令在,军亡,令亡!”
白明哲将剑尖对准南方,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呼,“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南仲军的士兵,都是从边境来的,他们常年和匈奴作战,都有血腥气,都有傲骨。
面对一个十七岁的将军,很难接受。
但,当听到白明哲的三条军令,心中突然有一股共鸣。
尤其是李沮,他已经忍不住了,握紧拳头,大声喊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所有人开始重视这位南仲将军,皆面红耳赤,高声呼喊,“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
“虽远必诛!”
白明哲将剑插回剑鞘,抬起右手,示意安静。
霎时,全场宁静了。
他目光炯炯,高声呼道“听吾命令!三军开拔,目标,即墨城!”
“诺!”
“轰!”尘沙滚滚,
将军令、三军动!
南仲军集体开拔,直扑即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