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是昨晚的酩酊大醉。
我听完了老人家用心良苦的劝导,正和他互相搀扶着往回家的方向去。
“臭小子,你跟我说,地球,是不是最好的!”
“那当然,哪里都没有自己家好!”
“对!家!”老伯扯着脖子仰头长啸,“千百个时日过去了,我们都还将那里当做家!因为我们都知道在那儿,我们才是平平凡凡但却快快乐乐的!”
“是啊……”
“嗯……那你再说说,我们地球人啊,是不是最棒的?”
我笑笑顺着他的意思不假思索地答到:“那当然!”
然而这时老伯却站住了脚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怎……怎么了?”
我不明所以。
“呵呵呵呵……”他咧着嘴笑道:“没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太早了,是我不对。”
我正思索着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转眼便又看见他大踏步地往前走去了,丝毫没给我犹豫的机会,“喂!愣着干什么?快点跟上!”
于是我便跟了上去。
按照我们的约定,他会在今天之内尽快地搞定我的“身份问题”。到了那时候,我只需要适时扮演一下他的保镖,就能获取在这儿的居住权。至于疯丫头,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恢复不了原先的状态了。我大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尽我最大的所能来好言相劝,更何况……我相信,确信老伯比我更有办法,毕竟……依照我们地球人的观念,这毫无疑问!我知道她和别的清算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她的思想不是任谁都能轻轻松松驾驭的,或许埋藏在心里,她从来没有丢掉过那样的情感。这一赌,我出奇地很有把握。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伤到我了。
来日我也会和那个幻想乡做好关系,依靠他来帮我们逃避掉清算者总部永无止境的追查。
我也不求别的,更不希望参与他们两方的纷争。
我只想做个平凡的人,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生活。
是这样的,我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然而,还没等我完全徜徉在对美好明天的一片向往之中呢,现实又在我的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棒!
正当我和老伯走过街区的转角,准备返回招待场馆后面的小屋时——身后竟然突的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爆裂声响,其中夹杂着木头被烧的噼里啪啦粉碎的声音……
怎么回事?!
我忙回过头去看……
我的天哪!
我们刚刚呆的那家酒馆居然起火了!火势还非常猛烈!
看那火光冲天而起,好像要吞噬一切的劲头,我感到非常不自然。
不,是很诡异!
我从没有见过什么样的火灾是可以在一转眼的功夫就上升到这个级别的,除了爆炸,亦或者……
该死!
千不该万不该,这一次又被我猜中了!
我看见火光之中,不紧不慢地走出了一个人,身边还跟着另外两人……
……
炙!
我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果然是他!
可是,为什么?
我不是还有一天的时间吗?
按照规定,他不该来得这么早的!
身旁的老伯也发现了异样,连忙询问我道:“是来追查你投名状的那帮人?!”
我默默点了点头。
“混账,你不是说还有一天时间嘛?!”
“是啊……”我刚想抱怨,却猛的想起了一件事……“干!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费伦多和亚基里之间隔着一条区际日期变更线啊!该死!这个无时不刻想要干掉我的人,果然还是迫不及待地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
老伯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就酒醒了大半,然后认真地吩咐道:“没关系,你先快逃。这些恶魔的行径一经传达给莽,他们就都活不长了,在这段时间里保证自己不被他们抓住就行!”
“不行啊老伯,他们之前在我身上不知哪个地方安装了定位仪。我逃不掉的。”
“不不不,这你放心,复兴会有够强大。他们已经用很先进的干扰设备覆盖了整个费伦多了,那几个家伙顶多只会收到错误的的定位,撑死了也不过是延迟了很久的消息。你只要保持移动就能不被他们发现!”
我附在墙角远远地望了望,炙那帮人行了凶以后果然就没了主意,开始往一个错误的方向搜寻过去。
“傻小子!还愣着干嘛?!赶紧跑啊!等着他们来找你不成?!”
然而我还是杵在原地。
因为我看见炙他们离开以后,一块燃着烈火的大广告牌刚巧砸了下来,不偏不倚地堵住了酒馆的大门和一旁的窗户。
方才身边那些一起喝酒的人都被困在里面了!
隔了这么远我都还能听见他们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那些伸出窗外不断挥舞着乞求拯救的手臂……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永远也想像不到这如地狱般的场景。他们有些人身上正着着火呢!疯狂扭动着大声呼喊……
“我要去救他们!”
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责任在我!我很清楚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变成一具又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在我看来那是最痛苦的死法,和被毒素折磨致死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我作为一个曾经无能为力漠视太多的人,在这样一个日后便准备一直生活下去的地方,怎么可能还要对此视而不见?我甚至切身体会过他们现在有多痛苦!
“别多管闲事!这么大的火,救援队很快就会过来的!”
老伯朝我大声喝道:“现在先顾好你自己!”
我犹豫了两秒,可那些惊恐万状、痛不欲生的哀嚎还是一浪接着一浪地拍向我的耳畔。
他们是等不到救援队的。
放眼四周,能救他们的,也只有我这个死不透的原始种人了!
没有再做思考,我的脚便已经本能地迈了出去,只留下身后老伯焦急地叫骂:“诶!混小子!别去啊,别瞎掺和!”但见我不为所动,最后他还是跟了上来。
我三两步冲上前去,发现里面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恐怕再有一点犹豫,里面的人就一个都没法活着出来。
事不宜迟。
我连忙上前使劲儿一把搬住了那块广告牌。可刚一贴上那烧的滚烫的铁皮牌面,我的手就被烤地糊在了上面,发出嗞嗞的灼人心肺的声响。
我忍痛往后使劲,却发现广告牌被门前的两道铁栅给卡的死死的,根本就拉不动。
里面的人更绝望了,不住地哀求着我快些救救他们。
在慌乱中,直到里面传出声声满怀信心与期望的“加油!”……
听得这声声的鼓励,这时候也顾不着疼痛了!扯下被糊在牌面上的手,我心中只有一腔的热血!
“拼了!”
我退后两步,站稳下盘,一声出自丹田的狂吼爆发出一记此生以来最为刚猛的横扫,直击在火里,直击在广告牌上。
“砰!”的一声巨响。
我没有成功。
散乱的火星飞溅出来,灼伤了我的脸颊和眼睛,把我的领口和脖子上的血肉也给烤得糊在了一起。
必须赶快!一次不行就再来!直到我把那块牌子踢断为止!
没时间耽搁,因为多拖延一秒,里面的人就要更危险一分。
于是我便像发了疯般的变换着角度与方式对那个铁疙瘩发动着一轮又一轮的攻势。
扫腿、膝撞,后旋踢……
而凶猛燃烧着的火舌也在处处与我作对,侵蚀着我的皮肤。
最后在不懈努力下,那块广告牌虽然还是没有断成碎片,但起码也被我砸凹下了一个足以让人钻过的口子。
里面的人顷刻蜂蛹而出。
……
折腾了好半天。
人出来了不少了。
而救援队,此刻也才珊珊来迟。
经过这一番,我已经精疲力竭了。
最后只是灰头土脸地瘫坐在地上,看看一脸无奈的老伯,又看看店里已经被烧死的几个人……
“你已经尽力了。”
老伯安慰我道。
我沉默了很久,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此刻,我听得人群里有人开始喊到:“快看!纠察队来了!”
老伯听此直呼一声“不好!”,拉起我就要往外赶。
“你这混球小子!叫你别瞎掺和!这下倒好,碰上这堆流氓痞子了吧!”
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们这些个“涉事人员”就已经被一帮穿着黑衣黑裤的人给团团包围了。
再看老伯,一脸的焦虑。
不多时,一个像是领头的站了出来,大声质问着这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然后很快便有人惊魂未定地小声汇报道:“是……是清算者!”
随即便是一阵惊讶的声音。
这时,那个领头的似乎注意到了我。
一看我这所有活着的人当中最可怕的伤势,他似乎起了警觉。
“喂!你!站起来!”
他粗着嗓子朝我喝道。
老伯见此感到不妙,连忙上前解释:“这孩子是和我一起的!”
“没问你!”那家伙一甩头,示意两个手下上前将老伯支开。
纵使老伯再怎么反抗,并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他们也不为所动,权当这个老人是在说谎!因为尊者现在可全部都集结在招待场馆呢!
对此我只能无奈地自己解释。
而他们所有人都戒心重重地警惕着我。
“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没等我说完,身后却又传出了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
我只听得眼前的人倒吸凉气的声音,才刚想回头看看出了什么状况呢!
就突然感到心窝一凉。
我低头一看——
一根从天而降的钢筋贯穿了我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