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
我回家以后,只看见莉莉丝站在门口抿着嘴一脸愁容地看着我,忙关切地问上她一句。
“你回来啦……”
“对啊。”
“我不相信!”
“什么不相信?为什么啊?”
“骗人!骗人!骗人!”她一字一顿地强调着,还一边飞快地摇着头,“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为什么哪样儿啊?你直说呀!”
“只用了两星时……全城只剩下五十多人。你是一下子杀了两千多人啊!”
我不解地点了点头,“不……可以吗?”
她当即做头痛状,上前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往屋里扯。
“你跟我说实话,悄悄跟我说,你这个烂好人是不是帮他们逃走了?”
“没有,不是,在费伦多的时候,算上那些他们所谓的军队,还不止这个数呢不是吗?”
“那是费伦多。他们不知道你总共杀了多少人。可是在这里,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噢,这糟透啦!”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当初为了这件事跟我吵过的是疯丫头,如今一切都按照着我们都认同的方向进展了,究竟是哪里又出了问题?
我想让莉莉丝解释清楚,但是她转而不理我了,只是火急火燎地披上了一件参加会议的正装就撞开我往门外去了。
临走前只丢下一句:“白痴!别乱跑啊,给我乖乖待在家里!”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以及门外上了两道锁的“咔哒”声,屋子里就只剩我一个。
我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时候出门,搞不懂她出门为什么还要再上两道锁,更搞不懂她现在的这种反应究竟是缘何而起。
我只知道现在可以允许我睡上一觉了。
我的考验通过了吗?
我想是肯定的吧,我几乎把叁荒市给清理了个遍。原本以为已经没有漏掉的了,没想到疯丫头竟然说还剩下五十个。我现在倒有点替剩下的那五十个感到惋惜。
我是个坏人没错,我喜欢得到称颂的感觉。有必要做一次地毯式的大清洗,一方面是希望得到上头整个清算者组织或者说——墨城政权的认可,另一方面还想满足一下自己念念不忘的情怀。
没错,我渡了他们。
渡他们没有痛苦地离开这片苦海。
面对来临的死亡,他们没有鲜血与撕裂。渡了一个人,我就还要再渡千千万与这个人存有关系的其他人。我要令他们不会承受离别与失去的极度痛苦。我要令他们走得整整齐齐,团聚在一起。令他们都得安宁。
使用贮藏物所带来的欢愉,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极乐。不知是因为这让我感觉同时满足了自己与那些出了苦海的人,还是因为它唤醒了原始种血脉里嗜杀的天性,且极度使人成瘾,我逐渐理解了莉莉丝那些曾经听着觉得瘆人的癫狂笑声。假如不是个性使然,我现在会很乐意与她一起那样笑。狂笑不止才是最好的宣泄,与最尽兴的庆祝。庆祝任务完成,庆祝世界为夺回失去已久的宁静又得了一份助力。
可是疯丫头为什么不笑了……自我们回来以后,她就笑得很少。
不管是畅快淋漓的开怀大笑,还是古灵精怪的狡黠微笑,我都很少再看见……
从前那些笑容告诉我,她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虽然我很难推察她对我的情感究竟是什么类别,但总之我们在一起会感觉很快乐,我也因此依恋那样的生活。可现在我总感觉她的心里多了一层似有似无的顾虑,或许不是顾虑?反正不比从前了。只是她永远都还是披着一件令我看不透的神秘羽衣,揣测她的想法正如争渡那片平静得不起丝毫涟漪的湖,正如试探那个深不见底却吐息频频的洞穴……
我们本应该欢庆才对啊。
现在是怎么了?
我想我可能知道我的原因。
是那样。
可对于她,我却猜不出。
她是个女魔头,以清算为乐。
而我也是魔鬼,以虚荣为食。
为什么在得知一个辖区内两千多条人命在我手中消失时会是那样的反应?难道她从事这个黑暗的职业这么久以来,没有计过千以上的数?不,肯定不对。我曾目睹过一个晚上,埋葬虫们就处理了被她丢在地上的上百具尸体。而她是从出生以来就一直在以正式清算者的标准来“训练”着。按照组织所崇尚的标准,她于我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非常肯定她是不会嫉妒或是担心我凭借管道里史无前例的贮藏物爬到比她还高的地位的,非常肯定。她是不依附于名利上的。
到底如何,已经使我无法再清晰地考虑了。
我只感觉到思索这些或许是与还未处理好的事情一起在我心里起了不好的化学反应,导致我困意袭来,昏昏欲睡。
没错。
逃避一直是我的标签。
即便是在如今,几近为神的状态。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有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床。
我想放肆一晚,等莉莉丝回来,我便跟她说“我想和你睡在一起。”
介于我已经迈出过一步。
我想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没等她回来,没等嗅到她发丝的幽香,没等触碰到她柔滑冰润的肌肤,我就面朝着底,把头埋进了枕中。
我突然好像有些眉目了。
成神了……
看起来很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