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的话如同一道霹雳落下,砸在多尔顿的心头。
“这,这怎么可以?”
多尔顿壮硕的身躯微微颤抖,瞳孔收缩,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让他震惊莫名。
但同时,李昂的话语也再度响起!
“为什么不可以?只因为他的父亲是国王,所以他就理所应当地成为国王?这是何等荒唐的道理!国王,应该是人民的选择,唯有被人民赞颂之人,被人民支持之人,为人民做主,为人民服务之人才有资格担任!”
狂风漫雪,李昂的话语却是清晰沉稳,一字一句地落入到多尔顿的耳中。
“看看,在你身后的,是你的人民;看看,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恶贼!他以剥削为乐,以残为享受,以暴政为名,他适不适合当国王,你比我更清楚,而你适不适合当国王,你的人民最清楚,多尔顿,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看去强壮如牛,勇猛无畏,平日里极具有威严的多尔顿,此刻却是喏喏不敢言语。
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惊慌与杂乱!
这背离了他过去几十年人生信条的说法,让他心乱如麻。
可是李昂所说的,关于人民的话语,却又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中了他心底最期望的那一片光明。
“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多尔顿回忆起希鲁鲁克死前自己问出的话语。
原来答案,就在这里,就在他的身!
但他转头又想到自己在老国王病死前所许下的诺言,答应他要好好照顾,好好辅佐瓦尔波,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国王的话语。
自古忠义难两全!
一边是家国大义,是对那磁鼓王国的万千国民们的未来;而另一边,是他对于老国王,对于瓦尔波的忠诚!
“看来你还下定不了决心!”
李昂摇了摇头,眼前手足无措,惊慌不定的多尔顿看去十分莫名,那个如公牛一般沉着稳定,坚毅不屈的男人,也有崩溃的那一刻。
“或许是还没有完全死心吧!”
李昂想了想,现在的多尔顿还没有看到在黑胡子的进攻之下抛弃国民逃走的瓦尔波。
他犹自带着一丝幻想,犹自带有一丝不忍。
甚至可能会认为瓦尔波会成熟起来。
“也罢,就让我来破灭你的幻想,面对现实吧!”
李昂的身,海军大衣之下,一团如墨般漆黑的身影钻了出来。
在皑皑白雪之间异常的显眼和瞩目!
“多尔顿,让我们去见见你的国王吧!”
既然多尔顿对瓦尔波还存有幻想,那就把瓦尔波心底的恶彻底释放出来。
依旧是金碧辉煌,灯火灿烂,只是此刻的王宫大厅之中,却是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
只剩下一片寂静!
“瓦尔波,杰斯,他们?”
进入王宫,看着王座之瘫坐在那里的瓦尔波,多尔顿神情一片紧张。
放眼望去,尽是尸首,而在台下,已经收剑归鞘的索隆拿着酒瓶正在畅饮。
“多尔顿!多尔顿!你这个家伙,你怎么现在才来?快,快将这个家伙,不对,还有那个家伙,将他们干掉,竟敢恐吓我,竟敢对我出手,可恶,可恶!”
忽然闯入之后,惊讶的不只是多尔顿,还有瘫坐在王座,却不敢动弹的瓦尔波。
而他不敢动弹的原因,从他身后的王座只剩下一半便可得知,必然是有一把未出鞘的利刃架在了他的脖子。
“闭嘴,吵死了!”
瓦尔波的大喊大叫让喝得微醺的索隆有些不耐烦,他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呵斥的时候拿起未曾出鞘的利剑,将其靠在墙,然后自己也靠了过去。
然而,就是这样平常的动作,却让本来看到多尔顿前来而变得有些凶厉的瓦尔波瞬间噤若寒蝉。
见到这样一幕,多尔顿不禁心中一震。
他从未见过瓦尔波如此乖巧的模样。
在磁鼓王国向来是颐指气使,张扬跋扈的瓦尔波,没有人能够治得了他。
哪怕是老国王在世的时候,瓦尔波也是猖狂惯了!
可如今,这欺软怕硬的样子看在多尔顿眼中,无疑就带了别样的意味!
“去吧!”
让多尔顿更加崩溃的事情其实才刚刚发生。
一旁的李昂轻轻拍了一下脚边的獬豸,小东西呜咽着,随后一蹦一跳地来到了瓦尔波的身前。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獬豸萌兽咆哮,利角一顶,将瓦尔波顶翻在地。
伴随着獬豸的动作,瓦尔波的目光渐渐变化,而李昂也开口询问着,那些关于瓦尔波,关于磁鼓王国的事情。
从治国到处事,从过去到未来,瓦尔波的内心像是一本书,敞开在了多尔顿的面前。
然而看书之人,越看下去,心便越凉,就好像宫殿之外呼啸的寒风,能将天地都给冻结。
宫殿中的人越来越多。
第二趟缆车已经将防卫队的队员也接了来。
赶到王宫中的他们还来不及惊讶这里面的死伤,便听到了瓦尔波倾诉的心声。
“所有人都是我的奴隶,天龙人,为什么我不是天龙人,那样我就可以把所有人踩在脚下,让他们跪舔我的靴子!所有的钱都是我的,所有的宝物都是我的,那些贱民,都要为我工作,每天赏赐给他们一点食物,让他们饿不死就好啦!”
被獬豸顶在胸前,人心中的黑暗和罪恶是没有办法隐藏的。
瓦尔波将国民视作牲畜,将他人看作工具的真实想法,像是一把利刃,一次次地戳入在场的磁鼓王国的国民心中。
让他们心丧若死的同时,也发自心底地涌起一股名为愤怒的火焰!
“呜呜呜!”
忽然,人群的最前方,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那个高大壮实的身躯正在颤抖着。
那个坚毅不屈,勇猛无畏的男人正在哽咽着。
“呜呜呜,原来,原来这个国家早就没有救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老国王!都是我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