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走出回春堂,抬头看去,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乌云,黑沉沉的,有些压抑。
这世道太差了,赵老爷为非作歹,把刘燕给弄死了,一点水花都溅起来。如果不是她变成了鬼物前来报仇。她的事,永远也不会被人知道。
虎哥不过是码头的管理人员,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指使手下砍人。巡捕的态度冷漠,一句冷冰冰的人还没死,就让领回去。
就连医生也认钱不认人,没有钱,想让他医治,门都没有……
轰隆一声,雷声响起。
陈牧回过神来,摇摇头,将这些念头抛到脑后。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弄到八个银圆。
他四下看看,街上的行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钻进了旁边一条小巷,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飞快将面具戴上,顿时,他整个人大变样。
陈牧摸了一下脸上,都是横肉,上面还有刀疤。整个人也壮了两圈。这下变身后,保证谁也认不出他来。
“现在,我就是土匪。”
他挺起胸膛,迈着大步向外面走去。
强盗这个流派,晋阶的条件也很奇葩,要抢得一万个银圆,而且,必须留下名号,让世人知道是你干的。
陈牧就没想过靠这个来晋阶,因为风险太大。维持治安的巡捕可不是吃素的,有一些配着火枪。
更何况,还有一个六扇门,里面全都是修行者,最低级别的黑衣捕头都是第一境。随便来一个,就够他头痛的。
总而言之,做强盗,是没有前途的。
不过,现在为了救人,干一票再说。
陈牧想着,来到了路口一家铁匠铺,用昨天买烧鸡剩下的钱,买了一把菜刀。塞到怀里,又到旁边的店里买了一顶斗笠,直奔码头而去。
又是轰隆一声,开始下起了雨。
码头里做苦力,五天结一次钱。今天就是发薪日,所以,虎哥一定在码头上,每次发钱,他都会在现场坐镇。
陈牧知道,自己带走身受重伤的孙二虎的事情,一定会传到虎哥的耳朵里。说不定为了立威,会派人去抓他。他倒不怕,但是担心奶奶被人骚扰。
像这种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陈牧决定,先下手为强。
十几分钟后,他来到了东门码头。
津海内有好几个码头,除了运河码头外,还有海港码头。东门码头是其中最小的一个。
因为下雨的关系,平时繁忙的码头,显得有些冷清。
陈牧走到码头门口对面一家羊汤店,说是店,其实就是一家简易搭起来的竹棚。他摘下斗笠,说,“老板,来一碗杂碎汤。”
经营这家店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卖的都是猪羊下水,便宜量足,码头的工人才消费得起。
他跟林老四来这里吃过两次,味道还不错。
很快,老板就端着一只大碗过来,肉料也更足。明显比之前吃的碗要大许多。他看了老板一眼,却见他战战兢兢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这是被自己凶恶的外表给吓的。
老板娘也不知躲哪去了,刚刚进门的时候还在的。
陈牧戴上面具后,变成的样子,确实相当有威慑力。十足的恶人相。刚才买菜刀和斗笠的时候,老板的表现也差不多。
“多少钱?”
他的声音也变了,变得很粗。
“三,三文。”
价格跟上两次一样。
陈牧掏出五枚铜板,放到桌子上。
老板忙道,“大爷,给多了。”
“给你你就拿着。”
陈牧不想占他的便宜,人家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说完,拿起筷子就吃起了面条。
“谢……谢大爷。”老板迟疑了一下,拿了铜板,退了下去。
一碗面汤,很快吃了个精光。
陈牧就坐在门口,看着对面码头门口,雨浠浠沥沥地下着,偶尔能听到江边传来汽笛声,那是江上的轮船。
他在码头扛包的时候,就见过不少蒸汽船。码头也用上了一些蒸汽设备,像是起重机这些。听工友说,海运码头那边,有更大型的蒸汽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小了一些,开始有人从大门里出来。
陈牧见有人朝这边走来,便将斗笠戴上,压低帽檐,免得惹人注意。
那几人都是工人,看着有点眼熟。他们进了店里后,就抱怨起了天气。下雨天没活干,就没收入,他们自然不愿意。
聊了几句,突然,其中一人提起孙二虎,被同伴拉住了,就没敢再往下说。
陈牧知道,码头的工人平时就害怕虎哥,出了孙二虎这档子事后,就更没人敢跟他作对了。
这时,三个人撑着伞从码头里出来。
“来了。”
陈牧一眼就认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虎哥。站起身,径直向他们走去。
…………
虎哥三十来岁年纪,长得膀大腰圆,此时正春风得意,终于将那个眼中钉除掉了。
更妙的是,人当时还剩一口气,不算命案。跟他关系的探长没费什么工夫,就判了个斗殴。他只需要派个小弟去顶罪,蹲几天监就行了。
那孙二虎在津海无亲无故,之后就算是死了,也没人替他申冤,实在是妙。
而且,今天一场大雨,他可以借口扣掉今天的工钱,相信有了孙二虎这个榜样,绝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
这时,一名小弟说道,“老大,那孙二虎被人送到一家名叫回春堂的药馆医治,要不要派人过去警告一下?”
虎哥摇头道,“蔡探长说了,最近风头比较紧,别再闹出什么动静。不然,他也按不住。那家伙伤成那样,就算治好,人也废了。不用管。对了,那个送他去医馆的人是谁?”
“一个叫陈牧的,之前也码头干过几天。”
虎哥哼了一声,“我知道了,是那个小白脸。居然跟我作对,真是不知死活。想办法将他找出来,就说他偷码头的东西,手脚打断。”
开药馆的不能轻易招惹,一个外地来的小子,还不是任他捏圆搓扁?
“我记得那小子跟林老四挺熟的,找他一问就知道。”
“行,这事你去办。”
这时,迎面撞上来一个人,措不及防之下,他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不由破口大骂,“你瞎啊,不看路的吗?”
啪的一声,一顶斗笠掉到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虎哥骂骂咧咧地抬头,看见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脸上三道刀疤,更显出几分狰狞,气势不由一窒。
“你弄脏我斗笠了。”就听那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眼神透出一丝暴虐。
虎哥心底升出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