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太太是个心电图室的医生,我很看好她的职业。一般来说,越是高收入的房东,越不会莫名其妙跟房客作妖。
她十分热心,一路带我走进老式的公寓楼。沿路房东太太都跟我介绍基础设施,例如垃圾房在哪里,电梯要怎么用,水电物管分别是多少钱。
等走进房间的第一眼,我看到的是一套黑洞洞的大房间。
那房子总体上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脏!
就在我四处打量房子结构的时候,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从其中一道门的门缝里飘了出来!
诶呦我去!我看着只穿了一件吊带裙的未来室友,她那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就像是刚刚吸过毒一样。
房东热情地说:“这个房子里住的都是中国人。米兹,这房子特别适合你,你们没有文化差异,也没有语言障碍。”
我没有一口应下来,而是问:“我的房间是哪一间?”
“这间!”房东太太打开一道卧室门。
或许是因为那个房间是整个家里唯一没有放行李的地方,所以空荡荡的房间显得特别干净。
我对房东和未来室友说:“明天下午两点,我会再来一次。我亲自打扫卫生,如果三个小时内房间不能被扫干净,这房子我就不租了。”
房东太太笑得特别尴尬,未来室友却用中文跟我说:“我昨天刚刚打扫过,你觉得哪里不干净?”
我心里暗自嘀咕一句:哪里都不干净。
这房子用来拍港台鬼片正合适不过,灶台上敷了一层厚厚的陈年炒菜油,油腻腻,黑漆漆,黏糊糊。油花溅到窗户玻璃上,混合了灰尘,厚厚一层污垢把窗外的阳光挡住大半。
桌面和地板也是黏糊糊的,摸上去踩上去都会粘手粘脚。还有浴室里长出两块巨大的黑色霉斑,马桶脏得我没办法坐上去。
不过这话我没有说出口,我只是看一眼时间说:“明天早上我要去医院实习。我十一点半下班,下午两点我会准时过来。”
“喂!”未来舍友叫住我,“你不会是理工直男吧?”
“差不多。”我应了舍友的话。
虽然我性别女,眼睛大,头发长,皮肤白。不过在这个学校的中国圈,凡是学理科的,思想固执的,行为刻板的,都会被叫做理工直男。
“噢哟!”未来舍友顿时来了兴致,她凭空大叫一声:“姐妹们快点出来看,我们家来了一个理工直男!”
另外两道门瞬间被打开,每一道门里都凑出一个好奇的脑袋!
“欢迎欢迎!”三个女孩稍一靠近我就闻到各种浓郁的香水味,呛得我想打喷嚏。“以后姐妹们放开了喝,喝翻了有家庭医生给我们保驾护航!”
我和几个女生相互问了名字和联系方式。她们一个叫张帆,学工商管理;一个叫李倩,学英语;还有一个叫杨希,学钢琴。
我离开房子后的第一件事是直奔超市,然后买了一堆清洁用品。
那房子,我觉得最脏的地方就在地板上。整个地板踩上去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我在屋里走一圈,我猜那地板至少得有超过一年的时间没有被拖过。
连续一年不拖地,这群姑娘真够脏了。看她们穿得花枝招展的,怎么生活品味那么不入流。
第二天下午两点,我准时去了头天看过的房子。
未来舍友见到我是很惊讶的,她们看一眼墙上的时钟说:“真不愧是理工直男,一分钟都不差。”
我对屋里的三个女孩说:“给我三个小时,三小时内你们不要在公共区域走动,因为我要大扫除。”
“没问题!”三个女孩答得十分爽快,她们每个人都抛给我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然后躲回房间再没有出来。
我开灶烧水,顺便把洗洁精泼满整个公共区域。灶台、餐桌、茶几、地板,只要是有平面的地方我都撒上洗洁精。然后我用钢丝刷子沿着泼过洗洁精的地方用力擦拭,最后把烧好的开水浇到我刷过的每一个地方。
三个小时过后,我把所有清洁用品全部收敛回包里。这屋子太脏了,我昨天买的清洁用品直接被用掉一大半,而这个房子的公共区域我只扫干净了其中三分之二的面积。
“我扫完了!”我凭空叫唤一声。
三个姑娘好奇地探出头来,然后每个人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米兹!你在家政公司当过高管吗?天哪,我们的灶台变得跟新的一样!!!”
我摇头说:“房子太脏了,我只扫了三分之二,窗户和浴室我还没打扫。”
三个女孩疑惑地问我:“窗户怎么打扫啊?”
我用下巴给三个女孩指了路:“踩着凳子爬上去擦。我明天还会来最后一次,如果明天还是扫不干净,你们尽快找其他室友。”
“别呀!”三个女孩拉住我说:“你是我们的保洁阿姨,你以后就留下来吧。”
我心里顿时大怨念翻滚!“我目前的职业是医生。”
“开个玩笑啦!”张帆笑嘻嘻地说:“别那么直男癌嘛!女生就要有点女生的样子。”
我心里好笑,几姑娘都脏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说女生就要有女生的样子。
我耐住性子说:“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再来一次。”
第二天,我又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把窗户和浴室打扫出来。
浴室的脏,是一种让人看一眼就恶心到想吐的脏。浴池里结了两块巨大的黑色霉斑,也不知三个女孩如何能够在这么恶心的浴池里洗澡。
我用尽蛮力才把两块巨大的黑色霉斑铲除,再用海绵钢丝给浴池刨光。
前天我觉得房子里黑洞洞的,是因为窗户太脏了,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
今天我把窗户擦干净,明亮的光线顿时充满整个房间。
等到三个女孩懒觉睡到中午才爬起来的时候,她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公共区域说:“妈呀!我感觉我搬了一个新家!米兹,你一定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住!”
我从包里取出一份新买的日历,直接贴冰箱上说:“排个值日表吧,以后每周都要有人轮流扫地。在欧洲请一个医生做家政的钱很贵的,大家都是学生,承担不起这种费用。”
张帆吸一口充满柠檬香味的空气,满脸陶醉地说:“我感觉我已经进入欧洲上流社会,过上高品质的生活!你们学医的过得都是这么讲究的吗?听说医学院里有很多有钱人,他们到底是有多土豪啊?有没有上福布斯榜的?”
我抬头想了几秒钟,给了张帆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