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雨是自己退学走的,不过自那天起小九也被他们那群狐朋狗友彻底孤立了。牌桌上的友谊本就不会长久,他们能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内。
两周后张帆问我要不要去老八家打麻将,我以工作太忙为由婉拒了。
期间小九来医院找过我两次,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专程来约我去吃午饭。
小九的表现很奇怪,他似乎对我本人非常好奇,一直打听关于我家的情况。
“米兹姐姐。”小九好奇地问:“你父母在国内是做什么工作的?”
“普通工人。”我随意扯个谎,说了个非常万能的答案。
“哦!”小九若有所思点点头,“医学院的学费这么贵,你家出得起这么贵的学费吗?”
“出不起。”我继续扯谎,“我在众筹网站上发起募捐,我是靠全国人民的捐款来这里读书的。”
“能捐到这么多钱?!”小九一双眼睛瞬间瞪得贼亮贼亮的!
“可以啊!”我睁眼就是一通胡说八道,“你只要把募捐项目写得劲爆一点,比如你承诺毕业后去大山里工作三十年,就会有很多人给你捐款了。”
小九又点点头,似乎是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财经之路。
晚上回家后我给阿刚发了个信息,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过去一个月,我和阿刚一直没有联系。我特别担心他,尤其是听说他在实验室遭到不平等对待。阿刚的家境和我差不多,要是再这么耗下去,单单是经济这一项阿刚就熬不过去。
我和阿刚之间有九个小时的时差,没想到我的信息才一发过去,阿刚立刻秒回说:“我今晚又失眠了。”
我回道:“我很担心你。实验室老板还是欺负你吗?”
阿刚:“没有,我辞职了。”
我:“你打算回国吗?”
阿刚:“我现在在一个私人幼儿园里教小朋友说英语。”
我瞬间被阿刚的文字震惊到了!阿刚身为一个科学家,现在竟然沦落到在幼儿园教英语的地步!
霓虹国不是号称科技强国吗?他们就是这样对待科学家的吗?!科学家都被逼走了,还有什么人为他们做实验?!
在我认识的科学家里,或许只有武老师过得最潇洒。他带着新婚妻子去了美国,然后进了美国一个非常高级的实验室。
前几天我从妈妈那里听说了武老师的近况。妈妈说武老师的妻子怀孕了,他们决定在美国生一个美国宝宝。
对于年轻科学家,在美国生个美国宝宝是移民美国的最快途径。毕竟科学实验周期长见效慢,大多数科学家都不是天才,短期内拿不出任何成果申请移民。
或许,武老师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他以前过得跟个少林寺的和尚一样,清心寡欲许多年都没有谈恋爱。出国前不久,武老师突然和他现在的新婚妻子闪电式结婚,然后拖家带口去了美国。
如果武老师是个女人,或许这事情做起来还不用这么麻烦。可惜他是个男人,没办法通过单性繁殖的方法自己生个孩子。所以武老师在最短时间内找了个媳妇,然后带着新婚媳妇一起出国。
不过妈妈并不看好武老师的这段婚姻。因为武老师在美国拿到的薪水太低了,而武老师的太太就是个全职太太,去了美国完全不工作的。
美国生活成本那么高,单靠武老师一个人根本养不活一家人。武老师家里每个月都要给武老师汇钱,才能维持武老师在美国的最基本开销。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武老师的经历怎么和阿刚的经历一模一样,都是去了发达国家,都是倒贴钱帮发达国家的资本家做实验!
可是转过头来想想,美国和日本都是不缺科学家的地方,就跟德国不缺医生一样。除非是出类拔萃到凤毛麟角的人才,否则普通科学家去了美国只会被埋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武老师的妈妈太想要一个美国孙子,所以她砸锅卖铁也要支持儿媳妇在美国生个孩子,让孩子生下来以后拿美国护照。
在我看来,美国护照绝对算得上一把双刃剑。
有钱人拿美国护照是锦上添花,穷人拿美国护照是雪上加霜。
美国和欧洲一样,普通的公立学校乱得一塌糊涂,根本谈不上什么教学水平,顶多是个大龄儿童托管所。那些教学质量高的私立学校又贵得离谱,最好的那几个私立学校的学费比我在国外学医的费用还要高!
武老师的孩子还没出生,他就要靠家里接济才能在美国待下去。等他的孩子出生以后,以他的经济能力,他准备送孩子去什么样的学校读书呢?
他自己好歹是个博士,可是以他目前的经济能力,他还能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博士吗?
有句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米兹从小到大都没有拔尖过,所以我认识的人大多都和我一样。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在普通人眼中,能跃过龙门的鲤鱼都会成为人中龙凤。
殊不知跃过龙门以后我们才知道,龙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们这种蜗居在食物链底端的小泥鳅,想要在化龙池里翻身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以为压榨阿刚的实验室只是一个个案,可现在看来,各个国家的资本家都开始向科学界渗透了。再过几年,科研工作会被资本家打造成一种全新的商业模式,每个科学家都将成为商业机器上的一个零件。
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起了大雾,整个城市几乎溶解在浓雾之中。我只能隐约看见马路对面信号灯的颜色,具体的形状是完全看不清的。
去往医院的路上,我走得很慢。我宁愿放慢速度,也不想被来不及刹车的汽车撞死。
隐约间我看到前面迎面走过来两个人。那两人似乎很担心被浓雾冲散,一路走来都他们紧紧挽住对方的手。
直到两人走到我面前,两张十分熟悉的脸才从浓雾中剥离出来!
我当即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脱口喊了男生的名字:“邓明山?!”
“米兹!好巧啊!”跟我搭话的人不是邓明山,而是他手上挽着的女生。叶晓君笑眯眯地说:“今天雾真大,之前我都没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