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火,丹火是王五郎新的寄托。
于是,他找到了刚到扶桑的亦思马因。
没钱买,只能软磨硬泡,终于从亦思马因那里得到了王水、硝酸、盐酸的制备方法。
兴冲冲的从亦思成因那出来,又用仅剩的一点钱买了原料,准备回家制酸。
然而,老婆已经带着孩子跑了。跑到大舅哥家里,说什么也不肯回来了。
王五郎挺郁闷,但也没当回事儿。疯魔的人就是如此,自私、狭隘,只肯专注一务。
现在老婆孩子跑了,王五郎更能专心他的研究。
按道士和亦思马因所授,果然成功,制成了酸水,以及那至纯精气。
而且,绝对是好东西,用羊皮囊收集之后,真的让热气球飞了起来。
但是,问题又来了。
那玩意太容易炸了,一不小心就是轰的一声。
幸好王五郎收集的少,炸的不狠,否则小命早没了。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又放弃了至纯精气的收集,寻找别的方法。
而到这个时候,王五郎已经彻底没钱了。
他烧毁了无数个丝绸球囊,个个造价极高。加上折腾来折腾去,什么硫磺、硝石、各种酸什么的,都不便宜。
但是,他也已经真的疯了。
他离成功越来越近,怎肯就此放弃?
一狠心,卖了椰林,卖了城中房产,把得的钱给老婆孩子送去一半儿,用剩下的钱在城外搭了个窝棚,建立工坊,继续他的上天梦。
也只剩下最后一种燃料没有试过——火油。
这个时代的火油不是煤油,而是天然石油或者菜油。
菜油肯定不行,火力不够,只能是石油,也叫脂水。
而这东西新崖山也是有的,是从加勒比人那里买来,用来制造烟墨的。
加勒比人所在的领地,就是后世的委内瑞拉,世界几大石油输出国之一。
沈括提出了石油的功用,可是两百年了,宋人还只是用石油来制墨。
把石油点燃,收集燃烧的黑烟制成上等烟墨。
而王五郎,又投入到了对石油的研究。
在长期与石油打交道之下,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
把石油煮沸,也能得到丹气,一种极易燃烧的气体。
而且,与酸浸铜铁不同,这种气可以凝结成液体,得到一种清澈的火油。
只不过,收集起来极其麻烦,也正在这个时候,蒸馏器在美洲推广开来,王五郎又看到了希望。
他买来了蒸馏器,从石油中蒸馏出了清油。火力旺盛,肯定能满足热囊的需求。
经过一段时间的钻研,他又自制了一套简易的喷油点火装置。类似于军中的火蛇枪,利用手摇动力将清火油喷出去点燃。
到此,王五郎几乎成功了,但是...他又没钱了。
最后一套丝绸的球囊已经烧毁,再没有钱让他买新的丝绸,制作新的球囊。
这让王五郎简直生不如死,眼见成功在望,却触之不得,怎能甘心?
所以,他去申请专利,把他这些年鼓捣出来的东西,甚至是从别人那抄来的东西,全部申请一遍。
挨板子,他不在乎,给钱就行!哪一项能给他带来收益,他就可以上天。
此时,王五郎正佝偻着身形,孤独地回到自己的破窝棚。
旧袍子的后襟还有血渍,那是打屁股打的。黝黑的面庞有些发白,显然这顿板子打的不轻。
可是,他也不当回事儿,已经嘿嘿笑着,嘴里阵阵有词,“还剩一十七项呢,应该能卖点钱吧?”
“还剩一十七项呢...应该能吧......”
当赵维带着人奔到他的破窝之前,王五郎先是一愣,随之又笑了。
费力的一礼,“见过殿下!殿下是不是又发现草民抄了谁的?又来打板子?”
“草民从实招来吧,只有那丹气是从道士那学来的,但只是学了皮毛。怎么收集,可是我自己的手艺,不算..不算偷吧?”
赵维凝眉看着他,只见不大的地方,一个简易的窝棚,两口大锅,看不出颜色的铺盖就摊在灶台边上。
离的老远,就能闻见刺鼻的气味。
这味道,赵维不陌生,有酸味儿,有那后世汽油的芳香。
是的,芳香!
在这个时代闻到汽油味儿,那就是最浓的香啊!
也昭示着,那名录上写的可能是真的。
“疯子!”
赵维把四周仔细地扫看了一遍,不用去打听这王五郎到底有什么经历,他也知道,这个是疯子!
深吸口气,平复心绪:“你那能上天的热气囊呢?给本王看看。”
王五郎一愣,“热,热囊...没有。”
“没有?”赵维登时皱眉,“没造出来?骗人的!?”
“不是!”王五郎急忙摇手,“是...是没钱了,最后一个烧了。”
“嗯,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造的?”
王五郎这回来了精神,连忙给赵维讲了起来。
时不时的还拿出造好的喷油器、造好的框架,还有吊篮,就是没有主体热囊。
赵维认真听着,身后一众人等也是认真听着。
都在心里盘算着,“有可能吗?能上天吗?”
能!!
赵维十分肯定,能上天。
王五郎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技术上的公关,只差一步实践。
不动声色,“那你这个清火油怎么弄出来的?”
王五郎乐了,“这玩意简单。用锅蒸,再用蒸馏器把清油引出来就行了。”
赵维:“......”
嚓!石油冶炼这么简单的吗?后世那炼油厂不都是管道错杂,一个个的大铁柱子顶到天上去吗?不是一看就觉得高大上,无法企及吗?
好吧,他还真不知道,后世的炼油工艺也好,王五郎的大锅炖也罢,其实原理还真就是一个原理——蒸馏。
没错,石油的冶炼其实十分简单,就是蒸馏。
说专业一点,石油的组成主要是碳氢化合物,由烷烃、环烷烃、芳香烃等不同成份组成。
不同的烃化物由于化学链的不同,沸点也不相同。而利用不同沸点的原理,就可以蒸馏出不同的油质。
后世的汽油、柴油、煤油、润滑油,就是这么分离出来的,也叫分馏炼油法。
而王五郎这个虽然粗糙,但是原理一样,只不过没有那后世分的那么清。
炼出来的清火油,可能就是汽油、柴油和煤油的混合物。至于润滑油,大锅的温度还不够,炼不出来。
此时,亦思成因看着其中一口烧着火的锅,看出了一点门道,点评道:“这应该和蒸酒一个思路,酒汽比水汽先沸,就能分离出纯酒。”
赵维默默地听着,看向王五郎,“那橡胶呢?那个是怎么回事?”
王五郎一愣,“那个?那个有用吗?我就是看那东西挺有意思的,也许能换点钱,就...就报上去了。”
“我去!”赵维骂道,“还有用吗?那可比什么都值钱!”
哭笑不得,“听你这意思,除了橡胶,还有别的?”
“有!”王五郎的回答是肯定的。
一瘸一拐地冲进窝棚,取出一个鼓囔囔的羊皮囊。很轻,几乎就是飘着。
“这就是丹气!”
王五郎介绍着,“好东西,至纯精气,极阳之物啊,遇火就着。殿下不知道,碰一下就炸。”
“不信,草民给殿下点一个看看!”
说着话,真要点火。
赵维赶紧拦住他,“这就是你用酸水泡铜铁制出来的?”
“对呀!”王五郎看宁王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能换钱吗?殿下要是买了专利,我少要点。”
赵维一阵无言,“别点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就是氢气,可不一点就炸。没炸死这疯子,算他命大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反正是氢气一类的易燃,而且比空气还轻的气体就对了。否则,那羊皮囊不可能往上飘。
赵维都无语了,有氢气,你还玩什么热气球?你直接上氢气球不就完了?也不知道他是傻啊,还是没转过弯来。
“那你还有别的吗?”
无意识地问了一句,不是贪心,再贪心有这几项也够了。
这个王五郎,就是十三世纪的爱迪生!
问这一句,是他觉得,这货可能还真有别的惊喜。
“有!!”
果然。
“我弄出一种新火药!”
“......”
“就是用不了。”
“为什么用不了?”
“太容易炸。”
“说说。”
“研究燃料的时候弄出来的。把水银和硝放一起,得小心点,容易烧起来。会得到一种白粉一样的东西,再和蒸出来的纯酒一起,再放点铜粉和盐酸,就能得到新药了!”
“在哪呢?拿出来我看看。”
“殿下等着!”
说着话,王五郎从墙角挖出一个坛子,里面有个小瓷瓶。
他就那么捧着,离赵维老远,极其缓慢地倒出一些粉在地上,然后跑到赵维身边,扔了个小石子过去。
轰的一声,炸了!!!
赵维瞪大了眼珠子,“你大爷的,还真是!”
见鬼似的瞪着王五郎,这是个什么玩意?他得试了多少种可能,多少配方,才能把这玩意儿给试出来了?
王五郎见赵维盯着他,知道宁王好像感兴趣,来了句,“能卖钱吗?我都没报专利。”
赵维:“......”
憋了半天,说出一句王五郎听不懂,但亦思马因却听懂的话,“刘德柔就是个废物!”
(刘德柔,在钓鱼城一门心思要研制新火药的那位。)
这是雷汞,做底火,击发药用的,赵维前世见过。
扫了眼亦思马因和徐良,“你们就是一群废物!一群人都比不上这一个!”
吓的亦思马因一缩脖子,有点委屈。
先两天还说咱能改变天下,万古留名呢?一转眼,就变心了?啧啧,果然靠不住。
那边,赵维已经激动的不行了,才不管亦思马因吃不吃味,转脸瞪着王五郎。
“你就是个傻子!”
指着地上的雷汞,“这玩意有剧毒,制作过程也是九死一生,你这是怎么活下来的!?”
“要是毒死了,老子到阴间也得把你揪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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