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赵维把玛雅人逼到了绝境,可那是因为有玛雅信仰在其中的缘故。
如果细算交易,不考虑其它因素的话,赵维这笔买卖是做赔了的。
你想啊,十万奴隶、基里瓜九成的黄金!只这十万奴隶送到新崖山,其中的男丁充入军中,就能增加好几万的兵源。
虽说素质上比不了三国自小养起来的专职战士,但总比不一条心要强吧?
赵维和人家说的是借兵,人家能给你出全力吗?万一关键时刻出点岔子怎么办?
而且,十万奴隶、九成黄金,这个价码,大宋需要付出的只是和基里瓜恢复贸易。几乎是没有损失,赚大了好吧?
可是现在,加上五万不确定的基里瓜战士,却要多付出很多。
有大宋的农业技术、农具农畜,还有帮忙修水利。
这......
张简之太了解自己的弟子了,赵维仗义,可不是这么个仗义法。这小子鬼精鬼精的,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看着赵维领着赵孟禧和海娃继续游走于席间,脸上就像种了朵花一样,张简之心说,但愿他还有后手吧!
......
总之,一场婚宴虽有些小小插曲,倒还算圆满,宾客闹腾到月上梢头,也都趣识的各自散去。
赵维也总算是完成任务一般,回到成王府。
当然,还有一个任务,不可描述。
回到洞房,挑盖交杯,两公母自少年时结下的孽缘,终得善果,也是不胜唏嘘。
据成王府下人回忆,那一夜,宁王屋里头的灯亮了一宿,其间还有不可描述之响动传出。
第二天临近晌午,两人才自房中出来。
王瑜盘髻已做人妇装扮,赵维则是神清气爽,威风凛凛。
“回去歇着吧,爷还有公务要办!”
王瑜面色一红,却是听话的回身钻进屋里,把门关的死死的。
而赵维扬着下巴,在马小乙的陪同之下,去了城外。
“四哥,不借此机歇上几日?”
“歇个屁!”赵维一脸严肃,“基里瓜要是不闹腾,还能歇几天,继续抻着他们。现在定下来了,却是耽误不得了。”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马二爷立马顺着话头道:“说起这个事儿,四哥到底怎么打算的?”
“昨日咱可是听相公们议论了,说你这次买卖做亏了,宁王的招牌怕是砸了啊!”
“呵呵。”赵维不感意外,反而笑了,“他们真是这么说的?”
“真是!”
“那...可有好戏看了。”
马二爷一听,就知道赵维果然有后手。
“快说说,可急死我了,一宿就想这个事儿了。”
赵维则道:“其实也好理解,一来,不能把玛雅人逼的太惨。”
马二爷没听明白,“怎么讲?”
赵维,“基里瓜九成的黄金啊!还加上十万奴隶。这么大的价码,就换一个贸易权。传出去,别的部落和城邦会怎么说咱们大宋?”
“你要知道,咱们不是来和印第安人做生意的,做生意可以往死里宰。咱们是要收服他们,让他们帮咱打元人的!”
“所以,名声很重要!逼的太惨,还怎么收服其他部落?”
“也是。”马二爷想了想点头道,“那还有其二吗?”
“其二?”赵维笑了,“其二就是,别管什么十万奴隶,还是五万战士,老子一概没看上。”
“这就是块饵,能让老子到基里瓜开垦耕地和修水利的饵!”
“啊?”马二爷一下定住,“什么意思?看不上?饵?”
“四哥的意思是......”
赵维,“我的意思,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朝城外而去,目的地自然还是王五郎那片实验室。
只不过,赵维这次不是来找王五郎或者别的高科技人才的,而是来找董老七,那个造假的家伙。
“董老七,本王来验货了!”
只见董老七从一个棚子里跑出去,满脸呆愣,“不是...不是说好要一个多月呢吗?这才半个多月吧?”
赵维,“少废话!本王等不急了,看看你弄的怎么样了。”
董老七无语,“殿下,这造假的活可是急不得,时间越充裕,就越真。”
说着话,把赵维往棚子里引。
而赵维满脸不在乎,“差不多就行,太真反而不好。”
一进去,就见正中央放着一只鼎,一只很旧、很古老的四足方鼎,处处透着古朴的气息,铜锈斑驳。
因为赵维上次说要出土很久那种,几个造假的工匠正在往鼎身上粘苔藓。
“哦去!”马二爷捏着鼻子,“怎么这么臭呢?”
董老七瞪眼,“废话,刚从粪坑里捞上来!”
“日!”
马二爷急退两步,“也不好好洗洗?”
董老七道:“洗不干净的,味儿都沁到铜锈里去了。洗狠了,就不够旧了。”
马二爷服了,看着赵维,“弄这玩意干什么?”
赵维一乐,“你先看鼎上写的是什么。”
马二爷捏着鼻子凑近一看,好吧,鼎上确实有字,可惜,他一个都不认识。
“这写的啥啊?”
董老七,“这叫金文,是商朝刻在鼎上的铭文。也叫钟鼎文,马公子不认识也属正常。”
马二爷一看被小看了,登时不乐意。
“我问你是什么文了吗?我是问你,写的是什么!”
“哦哦!”董老七大乐,“写的是:
商王文丁四世孙,北辰侯寒乙,避帝辛乱,国北迁。逢大寒朔,河海冻。寒乙东涉万里,至日升处定国扶桑,得王子名科潘,特铸鼎以告万代。”
“我......”
马二爷听的都岔气了,怔怔地看着赵维,看着董老七。
“啥,啥意思?”
赵维大笑,“意思就是,商王文丁的曾孙寒乙,为了躲避商末战乱,举国北迁。正好赶上天气寒冷,把海水都冻住了。他们又向东,到了扶桑。而这个时候,寒乙又得了一个儿子,起名叫科潘,铸鼎祈天!明白了吗?”
“我...我泥马啊!”马二爷彻底傻了。
“科潘?寒乙的儿子居然叫科潘?这不是和兰琴国的那个废弃城邦同名了吗?”
“你死去吧!”赵维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这都不明白?你还活着干什么?”
无语道:“玛雅人不是盼祖先回归吗?老子给他们弄个祖宗出来,懂了吗?”
“懂...懂了吧?”马二爷有点不确定。
赵维指着自己,“他们盼望的祖先的后人回归了,我就是!你就是!大宋就是!!懂了吗?”
“好像...懂了!”
“那你知道每一座玛雅城邦都有一个死亡之井吗?也就是祭司之井。”
“不...不知道。”
“那你知道啥?”赵维想揍人,“那是玛雅人活人祭的地方,深不见底。每次祭司神明,就把奴隶推进去活祭。有时候,他们自己都往里跳!”
“那井可是有年头了啊!”赵维感慨道,“科潘城的那口井起码能追述到商朝。所以......”
“所以怎么样?”
“所以等这鼎做好了,你去把它埋到井里去!”
“哦去!!”马二爷这回彻底明白了,“四哥,你也太下三滥了吧?这...这合适吗?”
“合适!”赵维磕巴都不打,“把印第安人忽悠成殷人,这招最合适!”
马二爷:“......”
憋了半天,“这,这要是露馅儿了,可就是死仇啊!”
赵维:“本来我也没打算不露馅啊!”
“啥意思?”马二爷更迷糊。
只见赵维高深一笑,“你还小,不懂。”
“有的时候啊,不需要是真的,真的反而没了余地。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聪明人骗普通人的借口,一个让大家都下得来台的借口!”
马二爷:“......”
好吧,二爷承认,他没懂。
猜了猜,试探道:“咱们...是聪明人?玛雅人...是...被骗的?”
“错了。”赵维摇头,“咱们是局外人,聪明人是兰琴、多林杰、多林刺,还有阿桑。而笃信神明和祖先的普通玛雅人,才是被骗的人!”
“嗯!”马二爷点头,“更不懂了。”
赵维急了,给了他一脖溜子,“废什么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回头给我埋了去,悄悄的去,别被人看到!”
“哦。”马二爷应声,是真没懂。
很不好理解吗?其实很好懂的。
赵维不是下三滥,尽管后世有猜测,说玛雅人是殷商的后裔,但是也只是猜测。在赵维看来,多半还是假的。
他这么做,不是忽悠玛雅人,而是给玛雅贵族一个忽悠底层民众的台阶。
要知道,贵族不需要忽悠,也很难忽悠。他们都是聪明人,没点本事也当不了那个权。
宗教狂热只是手段,是控制原始族人的手段。
在利害之间,他们很清醒,会做出判断。
就像赵维开出那些价码,他们最后还是接受了。之所以表现的那么为难,只不过是想抬高价码罢了。
兰琴虔诚吗?多林杰虔诚吗?还是阿桑足够虔诚?
虔诚的,是他们的子民。他们很理智,知道什么才能让他们活下去,而且活的好。
所以,赵维没打算骗他们,也骗不过去。就算骗过去了,也不一定有用。
不如大大方方的,借口我给你们找好了,至于怎么用,不用赵维说。
当然,聪明人也需要引导,所以他要去玛雅种田,去玛雅修水利。而且赵维还打算亲自去。
一来,引导聪明人向他所希望的方向走。
二来,也是让他们看清局势,大宋是什么实力,要面对的对手又是什么实力。
等蒙古人大军来了,那就不是有粮食就能活下去的了。
该如此选择?是等死,还是和大宋一起干一票?
有长平、昌宁三城在前,让他们看到依附大宋的好处。又有强敌在后,让他们看到未来的难处。
赵维觉得,让聪明人做出选择并不难。
因为,最难的他已经帮他们做了,就是说服他们的子民。
一个外来的民族,和一个应祖先的预言回来接他们的同族,是完全不一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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