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不是民族,而是文化!
赵维此时已经站了起来,面对台下的各族百姓,铿锵有力。
“优秀的民族有很多,能够延续至今,哪一个民族不是历尽风雨?哪一个民族不是艰苦卓绝?哪一个民族又不优秀!?”
“如果只看辉煌,那汉人,无疑是辉煌最多,延续最久,且一直站在顶峰的民族!”
“是因为汉人比别人优秀?本王不这么认为。汉人之中也有败类,蒙人之中也有勇士!”
“任何民族都有其优秀的品质,无分高下。”
“汉人能持续辉煌的原因,不是民族优秀,而是文化优秀。”
“我们的祖先,创立了儒家,创立了法家,创立了道家,还改良了释家。”
“这些宝贵的文化财富可以让汉人在低潮之时不至绝望,可以在绝境之中指引方向。所以,汉人才能够在一次次犯错之中自醒,在一次次危难之时坚强!”
“可以一次次重生,历百死而不僵!”
“那么文化是什么!?”赵维话锋一转,“文化不是血脉,不是肤色,更不是哪个民族比另一个民族更有优越感!”
“无论你来自哪里,无论你的祖先是谁,你只要真正认可了华夏文化,知礼仪,明德行,那你便是我华夏之传承!”
“礼仪之大,故称夏!服章之美,谓之华!”
一番陈词作罢,全场无声。
良久,终有人骤然嘶吼:“说的好!!”
随后,似是整个食铺都被点燃,无论汉人,还是其他人,纷纷拍桌而起,高声唱好。
气氛瞬间沸腾,这个道理讲的,让人痛快。
唯独忽必烈四人,怔坐当场,好不尴尬。
南哥儿更是小女人情绪爆棚,咬牙切齿,“死赵维,又让他蒙混过去了!”
不是南哥儿酸,实在是,这家伙太会取巧,居然偷换概念,用文化置换了民族。
这招儿这招儿当然管用。
别管汉人怎么样,如今这个时代,可是全世界都吃汉文化这套的。
你想啊,在场的这些民族,有一个算一个,不是对汉文化推崇,要么就是干脆由汉文化衍生而来。
比如:
殷人,让赵维忽悠成殷商后裔了。
东瀛人,那是彻头彻的从唐朝开始学中原。
辽人、金人,这更不用说,开始还算有点自己的文化,可是后来都向汉文化靠拢了。
包括蒙古人,也是如此,忽必烈就是头号汉粉儿。
至于阿拉伯人和白人,他们比这些汉文化衍生的民族更推崇汉文化。从汉朝到元朝,一直是中原文明的拥趸。
那些大食和威尼斯的商人,哪个不把中原文化、中原商货捧到了天上?
所以,赵维这招着实管用。
南哥儿苦笑着拉了拉忽必烈,“皇爷爷,搞他!不然要输啦!!”
却不想,忽必烈深意满满的一笑,“输了就输了吧!”
说完,起身出了食铺。
等到赵维跟上来的时候,本来挺骄傲的,怎么样?阴我?没得逞吧?
却不想,忽必烈来了一句,“原来,这才是你的融合之道!文化?呵呵,有点意思,朕记下了。”
“嘎!?”
赵维差点没噎死,半天没反应过来。
啥意思?我是不是上当了?
愤愤咒骂,“夺笋呐?”
“哈哈哈!!”忽必烈放声大笑,很是得意,“小兔崽子,和朕斗?你不是不告诉朕吗?”
赵维:“”
“走吧!”
忽必烈心满意足的向城外试验区行去,只是在赵维看不见的角度,才渐渐放下笑脸,愈发凝重。
是的,忽必烈的内心是高兴不起来的,他以小道算计了赵维,可于大道却输的彻头彻尾。
文化!好一个文化!
老爷子不得不承认,赵维的格局比他还要大。
而这不单单意味着,他的大元输了民族融合这一阵。更意味着,与这样的大宋为敌,前途堪忧。
忽必烈不得不承认,他的大元是做不到大宋这个地步的。
在中原,仅仅就是蒙汉关系,就堪称难题。
以往蒙元势强,汉人受到压制,还显现不出。
可是,一旦蒙古人受挫,比如在扶桑的连败传回中原,汉人立马就不安分,如今的起义、反叛比十年前还要多。
这也严重的拖慢了忽必烈的节奏,很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如此原因。
接下来,参观试验区,老爷子明显话很少,只是走流程一般,挨个试验室看过来。
不过,最后看到那艘已经快完工的铁甲大舰时,忽必烈也由衷的震撼了一把,对赵维说了一句,“着实震撼!”
对此,赵维有点意外。
说实话,当初之所以让真金看铁甲舰,抱的是击溃真金信心的目的。
无他,这个人是要接忽必烈的班的,他如果生出宋朝不可战胜的潜意识,那以后的宋元之争也就没有悬念了。
另一个目的,也是展现实力,逼着元人来和谈,得到更多的国家利益。
但是,一艘铁皮船而已,能唬住真金,却一定唬不住忽必烈。这种打了一辈子仗的马上君王什么没见过,还不至于心性如此之差。
能让他当着赵维的面说出“着实震撼”,赵维怎么可能不意外?
深深的看了忽必烈一眼,觉得老爷子似乎心事重重,在犹豫着什么。
回到馆驿,忽必烈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到临近黄昏,中午是水米未进。
直到晚上,阿丹和真金实在担心,未禀直入。
只见老爷子怔怔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新崖山。
见二人入觐,率先开口,“昨夜却是没注意,这里日夜都是这般繁荣吗?”
真金艰涩的点了点头,“是。”
“唉”忽必烈长叹一声,却是笑了,“好一个强敌!平生仅见之敌啊!”
苦笑回头,看着真金和阿丹,“朕后悔了,当初不应该放他出大都的。”
二人皆是无言,也不知道怎么劝慰。
还是那句话,大元现在太被动了,很难翻盘了。
而二人不劝,却是忽必烈自己来劝,忧伤之色一闪而逝,“怎么?泄气了?大可不必!朕也只是说说,总会有出路的。”
二人一听,还不如不听,心中骇然,总会有出路?那就是现在还没出路。
原来,您老到现在还没对策呢?
不敢多言,只能顺其言而行。
真金作揖道:“那是自然,父皇威震天下,定可转危为安。”
忽必烈似乎对太子的恭维没兴趣,吩咐阿丹,“转告那小子,朕还不急着和他们谈,先等着吧!”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新奇所在,朕还想多走走,多看看。”
忽必烈就是忽必烈,即使山穷水尽,也依旧霸气不减。
这不是在和宋廷商量,而是通知。
好吧,其实是还没想好怎么谈,要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接下来一个多月,忽必烈根本就不提和谈这个茬儿,还真就走走看看了。
有时是赵维和南哥儿陪着,有时根本用不着赵维,想起哪就去哪,只带南哥儿一人。
老爷子也是奇葩,有的时候,逛街能逛一天有的时候,坐在新崖山港的小山包上看着船来船往,又是一天。
期间,还强烈要求赵维带他去昌宁城,也就是奇布查的一座城,溜达了一圈儿。
要不是玛雅的城池普遍离的太远,老爷子还想去一趟科潘呢,这可把大宋相公们的耐心都磨平了。
“他到底要干什么呢?”王仲林彻底急了。
“今天跑到运河工地上去了,要不是我拦着,差点拆了一台蒸汽机水泵。真当这是他自己家了啊!”
“呵呵!”曹庆熏笑了。
“你那算什么?前几天,人家钻胡同钻了一天,还找了个殷人老太太聊了一下午。弄的人家老太太一门问他是哪家的老汉,原配还在不在,要不要续弦。”
“噗!”大伙儿都笑了。
江钲追问:“那他都和人家老太太聊什么了?”
只见曹庆熏一瞪眼,“聊什么?什么都特么聊了!那老太太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就差没把我的户籍制度抄本书给他了。”
“哈!”江钲干声大笑,矛头直指赵维,“我说宁王殿下啊,你可不能再由着他性子来了!”
“我就想不通了,他是什么打算?就这么在咱们这里住下了?”
“哦,和着他不提和谈,那就一直拖呗!住个三年五载的,那宋元还打不打?他家里面也缓过劲儿来了吧?”
对此,赵维也是无语,对于忽必烈最近的举动,他也摸不着头脑。
你说他在刺探敌情吧?还真不是。
刺探也刺探点重要的敌情不是?可老爷倒好,只关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地方。
什么民生啊,船务啊,殷人什么工资待遇,汉人什么工资待遇之类的。
对于江钲的埋怨,赵维也是理亏,“明日,本王去催催”
馆驿,忽必烈房中。
老爷子最近仿佛十分喜爱新崖山的景色,在外面一切如常,这看那看,但是一回到馆驿,窗外的景色似乎就成了唯一的兴趣。
有时,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此时,阿丹和真金又来敦促老爷子用饭。
却闻忽必烈道:“不吃了,没味口。”
吩咐阿丹出去,独留真金。
“一会儿你去通知赵维,明日便开始和谈吧!”
真金一振,“父皇已有应对?”
忽必烈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却是把目光从窗外移开,直视真金。
“儿啊,朕对你很失望。”
真金一黯,缓缓低下了头。
“孩儿孩儿确实不应该来宋地求医。”
不想,忽必烈摇头,“你来此求医,朕不怪你,那是南哥儿任性。”
“那父皇”
忽必烈甚是失望,“原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朕失望的是,你原本打算北归,可是看了赵维给你的那件东西,却是改变了主意。”
“我”真金语塞,终于了然。
只不过,他无法辩解。
而忽必烈眼光阴沉,“我的儿啊,你不光输了胆气,还输了大义,为一已之私,至大元于窘境。”
“你说,朕该不该失望!?”
真金的心直往下沉,良久方道:“原来原来父皇一直对孩儿有怨气!”
忽必烈,“不该怨吗?你若不顾赵维给你看的东西,决意北归,朕也不会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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