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一刻，天空破晓，划开暗雾，朝阳发出光亮，透了进来。

苏乞儿起得格外早，本着一周两个休息日的生活方式，于是今天假期，她便自作主张给自己放个大假。

照着铜镜，给自己扎了两个小辫子，垂在胸前，选了一个蝴蝶簪花，别在了左边的辫尾上。

换上了紫纱白衣，白紫配色，简洁大方，衣角上都绣着精细的紫色蝴蝶，栩栩如生，同发尾簪花相呼应。

这个紫蝴蝶是她前些日子，觉得紫纱白衣，素得太过单调，自己绣上的。

还算满意，于是苏乞儿便欢笑着出了门。

正巧，遇上了院里已起床早读的小肉。

小肉见他起得如此早，有些惊讶，“姐姐，今日...还未到巳时，我叫你，便起来了？”

苏乞儿往腰上系着钱袋，伸了伸懒腰，神神秘秘地对着小肉招手。

“你今日好好学，这都三日了，太累了，我得给自己放个假。”

俗话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可能就学到这了，古文实在是太晦涩难懂了，她到现在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等到王爷回来之后，会检查功课的。”小肉有些疑惑，何谓放假？

“重要的是你，我不重要，你就和他说我....今日身体不适，需要修养。”

还未等小肉有反应，她便忙摆着手，“早市快开了，我先走啦，拜拜。”踱步出门。

出了偏院。

苏乞儿见到了几位清扫池塘花园的家丁和侍女，上前拦了一位侍女。

侍女一瞧见她，欠身问了句好。

“好好好，我问你啊。”苏乞儿招了招手，悄悄凑到侍女的耳边，“你忠诚么？”

侍女吓得不行，猛然跪下，连忙解释：“苏小姐，奴婢一直在王爷家做工，绝不敢有二心的呀，苏小姐..您可千万别...误会呀。”

...

这！

就尴尬了呀。

苏乞儿有些头疼，赶紧安抚侍女，将手放在她背上扶了几下，笑着说：“你误会了，忠诚好，我知道的呀，我是想问问你，你们这些忠诚的侍女家丁的，都是从哪里招来的。”

侍女眼睛一亮，了然的点点头：“苏小姐，是想买侍女？”

苏乞儿立马点点头。

“可是，苏小姐，可以向管家申请，管家会让胡嬷嬷给小姐带到院子里的。”

胡·容·嬷嬷挑选的侍女...

她哪里敢用啊，还不相当于找了几个影竹在身边，一举一动全给她报出去，那她逃课...不就死翘翘了。

不好！不好！

苏乞儿急忙摇头：“我喜欢自己选的，你就告诉我在哪可以买到合适的侍女呀！嗯...最重要的是要忠诚哟。”

“苏姑娘，奴婢明白了，姑娘可以去东街瞧瞧看。”

“东街？”

“就是长安街后面的那条街，不用过桥，是一个集市街，专门做着奴隶买卖，还有些铁匠在那打兵器...”

听她这么一说，苏乞儿就来了兴趣，感激的拍了拍侍女的肩。

嘿嘿笑了几声，将手放在唇上，对着侍女一‘嘘’，这就从后门悄悄跑了出去。

这时候走最合适，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她赖床，起的晚，每次起来的时候，小肉已经晨读了一两个时辰了，小甘也跟着影竹去打桩了，只有她慢慢悠悠地悠到凌漠的书房去。

出来后，苏乞儿便觉得不对劲了，自己这张脸可太招摇了，太红了点，刚出来就几个人同她打招呼，寒暄的。

苏乞儿瘪着嘴，拿起手里的白色手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

她寻着包子的肉香气，去了霜霜姐家的铺子，却发现早就换了门面，装潢布置已经不似当初。

粥铺变成了面铺，她以为的包子肉香味，却变成了肉末面的肉香味。

询问了几个人，都没有问出果来。

有人说，霜霜她们家是赚了大钱，搬了家，不再做生意了。

有人说，霜霜家已经好多日没有出现在长安街了，不知道是怎么了。

还有人说，霜霜家是因为被催着交租铺的费用，没了钱，被东家赶了出来，后来便没了人影。

一直到了晌午时分，她晃晃悠悠的，才算是找到侍女口中东街。

四处不像是侍女说的集市，这里灰灰暗暗的，不热闹，丝毫没有生气，和刚走过的长安街简直是两个反差。

东街窄窄的，长长一条，街两边密密麻麻排着的，都是人。

跪着的，面前都是用白布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有人用黑色，也有人用血红色。

都写着自己的经历和诉求。

都期待找到一位好心人，能将他们带走，能解了他们的难处。

而站着的，提着银袋子，东瞧西看，东比西比...

好似把面前跪着的这些人，都便做了可交易的物品，随意买卖，随意对待...

这是苏乞儿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封建社会的残忍，利益的买卖。

没了人身自由，每个人眼中的苦楚都让她心酸不已，不知所措。

终于，她踏了进去，脑子里嗡嗡的响着，她也不晓得自己最初想的忠诚可靠是否对...

是否也将那些人，奴隶化了...

她的初衷只是不想被监视罢了。

就在头脑透不过气来的时候，越来越难受的时候，她瞧见了一位女子...

那么多人里，最素净质朴的一位，她也和苏乞儿一样，和这里格格不入。

霜霜穿着白色素衣，头上绑着白色的孝带，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跪坐在人群中。

都没有人愿意在她面前停留，嫌她晦气。

她红着双眼睛，目光呆滞，虚弱的，感觉风一吹，她就能倒在地上。

丝毫不像苏乞儿第一次见她那般...

画着淡妆，笑面如花，干起活来也不抱怨，对生活充满着希望。

她的母亲也对她很疼爱...

这般对生活充满了绝望的样子，不该出现在她脸上的。

她究竟，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

“哟，长得不错，要来爷府里做妾吗？”一位大着肚子，浑身穿得很富贵的老爷，蹲在霜霜的面前，伸出手摸上了霜霜的柔软小手，还舒服的又捏了几下。

霜霜脸上一皱，但也不敢抽开，只能哆嗦着接受。

她已经在此摆了几日的位了，这是第一位停下来的。

富家老爷得寸进尺的伸着肥手又摸上霜霜的下颚，抬起她的脸。

“不错，晦气是晦气了些，也算看得过去，走吧。”富家老爷满眼的不屑，又好色地轻刮她的下颚。

周围要是无人的话，苏乞儿保证他下一秒，铁定凑上他那张嘴，去贴霜霜的嫩唇。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