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乞儿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愣了不知多久,才慌乱中打碎了手边的窗帘上的玉串,玉串珠子在地上滚动起来,啪啦响个不停。
小肉最先赶到她的屋外,却不敢贸然闯进姐姐的屋内,只得在原地等着霜霜和小甘。
“霜霜!”
苏乞儿睁眼,屋内一片漆黑,甚至连窗外的月色都显得暗了,看不清任何东西。
霜霜慌忙中拿起外套穿上,出门便碰上站在屋外的小肉,欠了个身,转身推开门,跑到苏乞儿床边。
苏乞儿身子轻轻一颤,感受到身边有人的到来,抱着膝盖,从膝间不安地仰起头。
眉目间都是愁苦,水光涟漪般,眼角挂着清泪。
“乞儿。”霜霜心疼地坐上床席,揽着她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别怕。”
“霜霜,他去了几日?”
小肉叫醒了小甘,同小甘一起踏进屋的。
正巧进来就听见了这句话,小肉低头斜眼看了下指尖,指尖伤口处的血早已凝固,但他却下不了决心。
“姐姐,王爷他们已去了六日了。”小甘揉了揉眼睛,耷拉着眼睛,有些迷迷糊糊的。
苏乞儿垂目,细长的睫毛微微一眨,有些慌神:“可...我却一直都没放下心来啊。”
苏乞儿抬手紧握霜霜的手,捏了捏,有些担忧地开口:“我做了个不好的梦,特别不好,我很不喜欢。”
她梦见...梦中的他,周围狼烟四起,万箭齐发,炮轰打着城门,而他倒在血泊之中,虚弱无力直到紧闭上双眼。
不!
他不会!
“姐姐,王爷...应该会没事!”小肉捏紧拳,手指间再次将伤口的结痂处穿破,感受到血的流动,他竟有些苦涩、无力。
“时辰还早,姐姐早些休息。”说完,小肉看了眼姐姐,便转身向着小院里走,苏乞儿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穿戴整齐、紧握双拳,一举一动都有些变化,却又说不上来,哪有些奇怪。
....
一个时辰前。
城外,竹林。
风打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月光照射下的竹林,泛着幽绿的光,耳边都是虫鸣和风的声音。周遭的一切静得可怕,也暗得死气沉沉。
黑衣侍卫踩着竹子,从远处到近处,跃身飞来,落脚在空地,他面前早已站着一位黑衣男子,负着手,背对着他。
侍卫走上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四王爷。”
他神色清淡,转过身来,目光缓缓对上他,并未出声。
侍卫没有得到允许,便自顾自站起来,他本就不用听命于四王爷。
侍卫供起手,微微抬目:“王爷,王上让你切莫耽误时辰,这几年你已耽误太久了。”
“本王自有打算。”
侍卫不以为然,收回手,继续出声:“王爷可是当了太久镜国人,忘记了永国的规矩了,真的就以为自己是那小肉了?”
黑衣男子眯着眼,露出凶色,厉声喝道:“你可是也忘了我还是王爷!尊卑贵贱都不懂了?”
侍卫半弓着背,凑近道。
“若是王爷还记得起自己的身份,属下也自会记得尊卑贵贱!”
“永国的永熙王爷,属下冒犯了。”
猛然间黑衣侍卫从袖间掏出一枚匕首,在小肉的指尖划开一个伤口,血滴顺着刀口往下,滴在松软的土地上,被吸收,消失不见,又接着迎接下一滴。
“王上,希望王爷记住,痛苦,永远不会是那一下,但若是最开始便挡住了痛的来源,您就不会感受到痛了。”
“王爷若是一直不主动出击,那么下一个死的,将会是王爷最在乎的人。”
小肉抬目,浑身发着冷气,原本温润的气质带上了几分阴鸷。
似笑非笑,带着嘲笑的意味:“我不过从来都是一枚工具,但若你敢动她们一下...”忽然,一个快手,小肉夺过匕首,刺在侍卫的颈部皮肤,“你将不会有机会成为痛的来源,本王会一下一下割断你的喉咙。”
侍卫闭上眼,嘴角带笑:“希望王爷记住任务,属下便死而无憾。”
“自然会记得,还用不着你教本王做事。”
“王爷,属下已派人潜入军中...墨政王一定回不来。”
小肉手上一震,有些拿不稳,迅速调整状态,快速收起匕首,扔在他的脚边。
“你...”
侍卫收起匕首,“王爷保重。”
随后转身飞起,消失在黑夜的竹林中。
夜里,是小甘和霜霜陪着苏乞儿再睡下的,躺在苏乞儿的床两边,被噩梦吓着的苏乞儿,整夜,都是一手穿过霜霜的手弯,一手拉着小甘睡的。
小甘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在一边乖巧的拉着苏乞儿,苏乞儿和霜霜说话全程软软糯糯的,平日里的女汉子气息一扫不见。
“霜霜,我很不安。”
“我梦到他倒在血泊中,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我给他的密棉他也没来得及穿上。”
霜霜不紧不慢道:“乞儿,不是都说梦是反的么,你别怕,若是怕,明日咱去找个算命先生,给王爷算一算?”
苏乞儿点点头,可安静一会儿有委屈巴巴地说:“可我没有他的...八字。”
霜霜皱起眉道:“那咱们去庙里祈福?”
苏乞儿贴着枕头,仰头:“嗯...”
苏乞儿安心闭上眼,可一闭上眼,那血泊中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她一下子又睁开眼睛,心下紧绷,哭丧着说:“他曾经很厉害吧...不会那么不经打吧?”
霜霜有些无奈了,另一只手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
“墨政王曾经在战场被人称为:修罗王爷,那时相传人人都服他,虽然王爷年龄小,但熟读兵法,武艺精湛,他同大将军一起击退匈奴,还将普国那数十万精兵击败,最后成功收了普国,可谓是驰骋疆场。战场上多少人听到他墨政王的名号,不怕的?”
“嗯...他很厉害,如此我便放心了。”
苏乞儿伸手埋在枕下,去够那块贴身令牌,摸着它的纹路,闭上了眼睛,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