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以为自己可以像平常的女孩一样,谈个恋爱,结个婚,生个孩子,在这个世界过得像个人样。
没想到...
苏乞儿哭着一遍遍重复地问着:“很难么?想要幸福很难吗?我就...只想要...幸福啊。”
小甘哭啼着也冲上去抱住姐姐。
“姐姐...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
过了很久,苏乞儿轻声抽泣着反问道:“可是...我的幸福再也没有他了啊。”
屋外,静静看着她们哭了许久的小肉,闻言微微一怔,想上前说些安慰的话,可发现...他好像已经失去了资格。
猛地一转身走出院子,在院外的树下,直直地出拳打在了树干上。
次日。
从半夜,府中就开始忙前忙后,要不是手里拿的都是些被褥、包裹,她一瞬间都有种大家张罗着等待王爷归来的即视感。
可惜...不是。
管家忙活着遣散侍女、家丁。
她未曾入眠,在最靠近主院外的树下坐着,看着来来往往收拾的人,搬空了整个空间,不似往日的热闹,在一瞬之间,变得冷冷清清。
墨政王府发生巨变,整个京城都在讨论。
府里来了一位客人,是她从未想过的。
长袍华服,长发梳得很素雅,发饰都只是用了最简的,身下的头发飘在身后,眼角的微红,她也在强忍自己的伤心。
来人正是凌漠的妹妹。
“乞儿...”
其实她们这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从第一次的针锋相对,变成了如今这般抱头痛哭。
若是别的事情,她定然觉得滑稽。
但现在,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凌玉,凌玉也同样不知要如何安慰她。
凌玉一抹眼角的泪,长眉紧紧锁着:“乞儿,你和我回宫吧。”
“不必了。”
“可...”凌玉哽咽了,她今天来,便是还记得哥哥的嘱咐,替他护着苏乞儿。
“为什么?”凌玉话到嘴边,还是不解。
苏乞儿拉着凌玉往书房走。
书房院里的一草一木,书房内的每一本书,每一支笔,都是凌漠的,他存在的,也便一直会存在。
苏乞儿弯下身子拾起一片落叶,轻声说:“玉儿,你父王会收了这座宅么?”
凌玉有些意外,为何会这样问。
“当然不会。”
苏乞儿莞尔一笑,鼓起腮帮子,想将落叶上的小虫吹走,但虫像是粘在了上面,拼命扒着树叶。
她将落叶和虫一起放在树根旁,才说:“那我便不想离开。”
凌玉怔了怔,轻轻侧过脸,看着苏乞儿无比认真,却又带着柔情地看着树根。
“可..府里的人都会走啊,就连管家...也会等到祭礼后...走。”
苏乞儿摇摇头,抬头望着天空,是阴天,雾蒙蒙的一片。
“他们都会走,但我还算自由,我想等着他。”
等着他某一天回来,打开门,府中还有人。
凌玉动容,她并不懂情情爱爱,可她在那一刻却从苏乞儿的眼中,读出来了,就如同那日在宫中,凌漠交代她时露出的眼神,
凌玉心中一痛,原来看别人生离死别,自己也会这么痛,生生忍着眼泪,回抱了一下苏乞儿。
“乞儿,哥哥临走前,交代我替他照顾你,今后你若是有事,尽管来宫门让禁卫知我一声。”
苏乞儿微笑道:“多谢,公主。”
临走时,凌玉从马车窗露出一颗脑袋,“姐姐,你怎知我是公主?”
苏乞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含笑:“因为,你有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
“所以,别哭...让它开心些。”
这样...
苏乞儿目光移到她的眼角,用指腹蹭了蹭。
凌玉会意,点了点头。
“再见,姐姐,记得来找我。”
转身后,管家站在门内望着她,欲言又止。
苏乞儿打量了几下,点点头:“您若是有事,直说吧。”
管家欠身,有些难受,“苏小姐,王爷...这是一些银票,本就是王爷说留给您开支的,如今...你便都拿去吧。”
苏乞儿没有接,“管家,你一月多少工钱?”
管家愣住了说了一个数。
苏乞儿便只从银票里抽出一张来,剩下的都推给管家,“我也不懂算帐,但我是真心想留您下来,不知这些够不够,但您不必担心,钱的事情我定会想法子,不会缺您的。”
“苏小姐,您这是?”
苏乞儿看出管家面露难色,忙说:“您不用急,等到之后在回应我也行。”
房檐上传来一声轻笑,几人都转头望去。
男子站起身来,轻点屋瓦,转了个身子,飞身下屋。
气宇轩昂,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禁卫军的盔甲衣服,眉眼桃花,却不带笑,气质同初见弱了不少,显得单薄了些。
“为何不走!”出声理所当然,还带着质问的语气。
苏乞儿觉得好笑,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我还以为你会第一个逃跑,所以来送送你。”
倒是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不一样,这次尤为的狂妄目中无人,对她很有敌意。
“那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并无此打算。”苏乞儿眉头紧皱,打量着如何赶走他,顺带能自己不吃亏不受伤的...打他一顿。
欠揍!!
“呵呵,你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喂,你信吗?”
“信什么?”
他从腰间提起水袋,仰头浅浅一饮,是酒香的味道,“信他很厉害,信他不会死。”
苏乞儿上前一步,夺走他手中的酒袋,扔在一边。
“值勤期间别借酒消愁,小心我替他去湖里捞你。”柔柔弱弱的声音,竟然带着狠意,让裘护听后,笑了出声,没有伸手夺回酒袋,由着她去。
“问你呢,信他么?”
停了一会儿,苏乞儿才说道。
“他很厉害,沙场上的刀剑无眼,又有谁说得清楚明白呢。”
“你是来找同路人的?那你信他不会死吗?”
苏乞儿说得云里雾里,摆明因为裘护的态度,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裘护凝神看了她一会,心道:小丫头片子,还挺会摆谱。
“我信。”
话音刚落,苏乞儿取下腰间的令牌。
骄傲得像是在炫耀一般,举着令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你看,他一直都在。”
“那我为何不信,只要未见尸体,我便等他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裘护眼波流动,转过身子,走得不紧不慢,这回选择从正门出去。
到门口时,留下一句话,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
“他没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