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河妖案已经结案,但私盐案却又变得毫无头绪。潼落葵他们踏上了回京之路,林唤之被杀,罗虎和店铺老板的后半生则要在牢狱中度过。潼落葵在这两起案子中得到了成长,虽然有时也会因年幼无知犯错,但她总有天会独当一面。
回京路上,曾茂密葱郁的树林已经开始落叶,天气渐渐转凉,潼落葵身上的袍服已经有点冷了。但还好她坐在马车里,风吹不到她。
陆怀怜骑在马上,他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已经知道了那个杀林唤之的人是谁,县衙监牢,重兵把守,一人避过所有守卫,进入监牢杀人,又以极快的速度离开,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他自己以外就只有一个人——禾雀舌。他能从她的气息中感知到,她绝非等闲之辈。
陆怀怜这样想着,不自觉的转头看了一眼在他左侧,骑在马上,没有一丝表情的禾雀舌。禾雀舌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她也明白他的想法,但她选择不予理会。
陆怀怜很是疑惑,在这南璃国国内,他打不过的大概就只有轲羽卫的三位统领。
相传,那三位是南璃武功最为高强之人,而居首的图苛更是无人能及。巧合的是,此人正是陆怀怜的师傅。不过话虽如此,陆怀怜的这个师傅,只是在他儿时教他运气之法,后来留下一本武功典籍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马车吱呀吱呀的轻微晃动,马蹄声规律的响着,他们再走一天便能回到京城。
2.
边境荒原,黄沙四起,车阖国大将军正在坐军营之中,只见他满脸胡子,极为茂盛。他右手拿着新烤的羊腿肉,左手握着一坛烈酒,一口酒一口肉,甚是豪迈。
“报!南璃国边关的灶烟又多了!”一名小兵跑入将军帐中。这些时日,南璃国大将军罗广已经在西面丛林驻扎安顿,而留在边关的驻扎军也按着罗广的命令,每日增设一半锅灶。
“呵,这罗广真是耐不住性子啊,这就回去了?好啊,今晚便是我车阖国攻打南璃的最佳时间!哈哈哈哈哈!”车阖国将军大笑着,又咬了一大口肉。可他不知道,这正是罗广的计谋,让他误以为埋伏在西面丛林的军队已经撤离,从而掉以轻心,自投罗网。
夜晚很快来袭,微风刮过,卷起地上的黄沙,发出“呼呼”的声音,随即便是一片寂静。车阖将军率领军队向西面丛林进军,在他们极远处可以看到南璃边境,火光点点。
车阖军队缓慢地向丛林行进,他们的队尾刚刚进入丛林,只见树林之间有个石墩样的东西,上面还刻着字,车阖国将军骑马凑近,就在他将火石点燃,露出火光的那一瞬间,一支飞箭直直地射进他的头颅,刹那间,在此埋伏已久的罗广大喊一声:“杀!”
丛林四处登时涌出大队人马,顿时,金戈铁马,气吞山河,他们怒吼着冲向车阖军队,一时间,刀光剑影,昏天暗地,嘶吼声,马鸣声,兵刃猛烈撞击的声音,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这南璃军队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即使夜晚作战也不会有半点逊色,甚至更为英勇。
此时,车阖军队群龙无首,便要逃跑,可他们早已被南璃军队层层包围,插翅难逃。车阖国剩下的这些残兵只好头降求饶,罗广下令将所有战俘都带回军营……
3.
一路舟车劳顿,潼落葵他们已经到达京城,他们一路回到监察台。老察司已经在藤桉阁外等候多时,见他们回来,离藤桉阁还有个十几米远,老察司连忙小跑过去迎接。
潼落葵掀开马车窗帘,老察司抬头望见她,脸上满是喜悦,“潼察司果然是天资聪颖,这次破获了河妖案,又查清了东河港私盐案,皇上啊,指定能赏赐于你。”老察司一边开心的说着,一边紧赶慢赶与马车同进度。
潼落葵听了,倒没有多少喜悦之情,“这次私盐案我还是没查明白。”
“没事,反正皇上不会怪罪你的。”老察司好像根本没把私盐案当回事,说这话时一脸轻松样。
“为什么?我明明把事情搞砸了。”潼落葵当然疑惑,私盐案这么大的案子,老察司却说皇上会奖赏她。这异常的反应让潼落葵想起了林唤之,她好像有一点明白,为什么林唤之说不要再查下去。
“这……”老察司犹豫片刻说道:“你是皇上亲自选的嘛,就算没查出真相,皇上也不会怪你。”他这话的意思,潼落葵听得懂:如果皇上处罚潼落葵,就等同于在说自己用人不慎。
马车停在藤桉阁门前,陆怀怜潇洒地从马上下来,走到马车前,潼落葵从马车中走出,陆怀怜伸手将她扶住,潼落葵右手搭在他手上,下了马车。
潼落葵等人刚要步入藤桉阁,就被老察司从后面叫住:“潼察司,潼察司,”潼落葵等下脚步,转身问他何事,“潼察司,监司大人正在尊客居等您,”老察司又走到她身旁,小声说道:“监司大人看起来心情极差,你可要说话小心,免得触怒了他。”
潼落葵点点头,进入藤桉阁,直奔尊客居。尊客居内,魏疏白微微低着头,满眼怒火,却又带着几分委屈,他眉头紧皱,手中折扇猛烈挥动,他两鬓的垂发胡乱飞舞。细看他那折扇扇面,不再是奇异的黑墨乱画,而是真正的丹青山水。
魏疏白听到潼落葵他们的脚步声,他将折扇在手中迅速一敲,再淡然抬头,那脸上的怒火愁容瞬间全无,那张阴险的笑脸又出现在他脸上。陆怀怜见他如此,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若说这魏疏白没学过变脸,我是万万不信的。
“潼察司,好久不见。”魏疏白又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看向潼落葵。
“监司大人,”她说着,拱手行礼,“确实好久不见。”
“听说潼察司破了两起大案,我特来恭喜。”魏疏白的语气可谓是阴阳怪气。
“监司大人说笑了,若说破案,我只破了一起。那私盐案的线索还是断了,我正准备明日去皇上那里请罪。”
“哦?请罪?潼察司这算是童言无忌吗?不过我这次来,确实还有一事要告知于你。”魏疏白说着话,这手中的扇子,又被他甩开。
“什么事?”
“皇上命我告知你,明日要你带陆怀怜禾雀舌二人上朝觐见。”魏疏白这扇子扇着扇着,他微微皱眉,看了眼扇面,随即眼中流过一丝愤怒,将扇子又重重合上。
“劳烦监司大人了。”潼落葵说着,又行一礼,本想送客,谁知门外突然跑来一名监司府的司差。
那司差喊到:“大人!夫人说你再不回去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敢?!”魏疏白一听顿时绷不住笑脸,只见他话音未落,便已经匆匆走出尊客居。
“这还是个怕夫人的主?”陆怀怜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坏笑道。
“监司大人的性格还真是琢磨不透。传闻他奸佞狡诈,如此看来,想必是传闻胡诌的。”潼落葵同样看着魏疏白消失的方向说道。
“奎宁十三年,魏疏白十七岁,弹劾吏部尚书吴赫鸣贪污腐败,鱼肉百姓。奎宁十四年,吴赫鸣被打入天牢,满门抄斩,魏疏白在天牢中对他施加酷刑,将他双膑双眼皆剜去。”禾雀舌在一旁突然开口,面无表情。
倒是让在场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大概是觉得这人凶残至极,或者是觉得禾雀舌说的话原来可以这么多,又或者是惊讶她为何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