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艳阳高照,夏日里的热浪扫过河岸边的一众尸体,催生出一阵阵难闻的气味儿,也引来了成群的苍蝇围绕在狼和老鼠的尸体之上嗡嗡作响,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蛇和蜈蚣虫子之类的它们倒是很少去碰。
“走开,走开!”
一个小兵一边挥舞着就地取材的柳条驱赶苍蝇,一边骂骂咧咧:“这他妈的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多虫子,竟然还有狼,狼群不是几年前就已经被咱们旅长打的不敢过河了么?”
另一个老兵油子拿着扫把装模作样,眼睛却在四处撒么,只要没人看见就偷懒耍滑。听了小兵的抱怨,神神叨叨的嘀咕道:“不吉利啊,听村民说昨天晚上狼嚎了半宿,结果呢,把自己给嚎死了,这说明啥?”
那小兵被勾起了好奇心:“说明啥?”
老兵压低了声音,与小兵头凑头,“说明有更厉害的东西啊,搞不好啊——”说着故意吊人胃口的停顿了一下,唆了唆牙花子,“搞不好是妖怪。”
“说什么呢?!”
问话的是一个16、7岁的少年,衬衫长裤的学生打扮,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严肃。
两个兵一见他,赶紧敬礼道:“大少爷!”
“刚才说什么呢?”少年板着脸问。
小兵性子直:“说有妖怪。少爷,您说这得是什么样的妖怪能杀死这么多狼啊?”
受了几年西式教育的少年最讨厌这些怪力乱神,面露不悦道:“胡说!哪有什么妖怪?!看见那边升起的土堆和地上这些裂缝了吗?这是地震!地震前蛇虫鼠蚁、甚至野兽有异动不是很正常么?再在队伍里传什么神仙妖怪之说,军法处置!”
老兵油子赶紧道:“对对对,少爷说的是,少爷说的是。”
“赶紧干活!”
少年故作老成的训完话走了,几个兵继续挖坑的挖坑,埋尸体的埋尸体。老兵油子边偷懒边嘟囔,“地震?专挑河边儿这一小块地震?地震狼还发疯找死?什么都不懂就仗着个爹吆五喝六……”说着暗暗记住了埋狼的位置。
其实少年对刚才那话也没有多少信心,走到一个30多岁的军官身边忧虑道:“郑叔叔,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军官站在翻起的土堆上面,指了指下方深深的沟壑:“这看着,挺像是什么东西从土里钻了出来,而且,还是个大家伙……”
想了想,因为十几年前在法兰西念了个古生物专业,此时忍不住逗趣的学着那老兵油子的腔调,神秘兮兮补充:“搞不好是个远古巨兽。”
说完见少年忧心忡忡的半晌没反应,心道这孩子如此一本正经,跟他老爹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不过接下来的话倒是正经了几分。
“没事的文挚,这几天让军营里加强戒备就是了。”说完揽过少年的肩,又忍不住吓唬想要吓唬他,“倒是要担心你爹,要是他回来知道你拉着他的队伍干清道夫的活,又要大嗓门儿吼你喽。”
少年挺了一下背:“他要吼就让他吼好了。按照村民的说法,事情发生在昨晚,现在这些东西就烂成了这样,万一引起了瘟疫还不是所有人都跟着遭殃,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军官拍了拍他的肩,没再说话。
——
阿泽昏迷了整整一天,如果不是小孩儿不停的试图给她喂水,年轻人几乎以为她就此死了。
小孩儿也去别的村民家寻求过帮助,但那些人见她却像见了鬼似的,不是闭门不出就是壮着胆子驱赶。无奈之下她只能祈求上苍,快到半夜的时候,上苍终于挨不过她的念叨,让阿泽醒了过来。
小孩儿开心的蹲在她身边:“姐姐,你没事吧?”
阿泽看了看铺在自己身下的被子,猜测是这小孩儿所为,缓缓起身,冲她点了点头。
小孩儿指了指炕,让她到炕上去好好休息,又把之前焐在锅里的饭菜拿出来,给她摆在了炕沿边儿上:“姐姐,你饿了吧,快点儿吃饭吧。”
这小孩儿不仅是照顾自己的一把好手,照顾别人也是不赖。
阿泽倚墙而坐,脸色好了一些。
年轻人夸张的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你晕了一天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阿泽摇了摇头:“无事。”
她再次醒来,对这沉重的身躯好像适应了一些,灵力运转也稍感顺畅,只是与她自觉应有的水平仍是相去甚远。低头见小孩儿还站在旁边,便对她挥了挥手。小孩儿看得明白,自去另外一个房间睡觉去了。
年轻人仍然有些担心:“真的没事了?”
阿泽不答反问:“他二人灵魂已走,你为何还在?”
“呃,其实他俩还没走,我嘛自然要等着送佛送到西……”,这敬业的金贴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直说,年轻人转移话题道:“神仙姐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送佛为何意阿泽不懂,也懒得理他,年轻人却不气馁,继续劝说道:“诶,你看,总不好一直神仙姐姐神仙姐姐的叫你吧?显得我好像是个登徒浪子似的,嘿嘿,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呗?如何?好吗?怎么样?我觉着也可以的吧?……”
阿泽不胜其烦:“泽。”
“泽?哪个泽?”
“玉泽生……”,脱口而出之后阿泽有些茫然,想了想,改口道:“兰芷芳泽的泽”。说完在内心深处把刚才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那句“玉泽生兮星黎重张”来回思量了一番,一无所获。
年轻人浮夸的叹了口气:“唉,真羡慕你,虽说你也失忆了,但好歹你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却只知道自己是个引灵使,连个名字都没有……”
阿泽侧头看了看他那一身黑,提议道:“你可以叫黑。”
“……”
年轻人向来切换自如的表情瞬间卡在了呆滞上,过了半晌,两手一摊:“这,简直是太不庄重、太不美好了……”
不过在他这里,好像并没什么情绪能够真正停留,随即将手一挥:“算了算了,反正除了鬼也没人看得见我,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会叫我的名字,黑……黑就黑好了。”
说到鬼,阿泽后知后觉的问道,“那二人尚未去……轮回?”
“没有,可能还放心不下吧,不过维持人形消耗很大的,像这样暂时不出现也许还能多待些日子。”
说完暗道,求你养孩子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一时半刻怎能放心而去?不过想到她于危难中并没有扔下小孩儿,感到了一些欣慰,再一想,她逃命时却是压根儿没管自己,又觉得不甚开心。他脸上的表情随着心绪变化如同走马灯一般,看得阿泽莫名其妙。
——
天光再亮的时候,军营里操练,小兵发现老兵油子不见了,猜想他也许是趁着旅长不在又溜去镇上赌钱,好心替他撒谎告了假,谁知他一整天都不见人影,不禁有些担心。
而这一天里,阿泽与小孩儿语言不通,真正做到了相顾无言。
小孩儿按时起床,做好饭摆上两人的碗筷,见阿泽不吃就一个人吃完再默默收拾了。吃的东西与她这个家境十分相衬,稀得见底的粥和一点点不知道何年何月的咸菜,除了咸没别的特点。剩下的大半时间里,她就坐在东屋窗沿下的小板凳上向大门外张望,似乎还在希望她的爷爷们能够回来。偶尔也会偷偷打量一下坐在院子西边儿那块长条石上发呆的阿泽,却并不主动上前搭话,因为感觉这个姐姐和常人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说不好,至少不用吃饭这个事情就很神奇。
这两人安静并不代表着世界就此清净,小黑赖在这里不走,黏在阿泽身边从早上叨叨到了晚上,好像是要把过去无人聆听的遗憾悉数弥补回来。
阿泽大部分时间并不理他,他就唱独角戏,背书讲故事无所不用,上至天文星象,下至历史地理,以至于人间掌故八卦,通通叨叨个遍,且用双语,美其名曰“学学现在的语言,才方便你在人间行走”。
傍晚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憋着一场大雨。阿泽仍旧坐在长条石上,一言不发。
小黑在院子里飘来荡去,见阿泽呆呆的样子,以为她在琢磨自己的过去,忍不住问道:“阿泽,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泽木然道:“基本上。”
小黑:“唉,可能与你的灵魂碎裂有关,这可难办了。”
阿泽想起他之前也提过这个,难得有些好奇:“灵魂碎裂是何意?”
其实这是一种感觉,小黑还真不知如何用语言描述,摸着下巴琢磨了一阵,努力解释道:“你这个情况吧,我也是头一次见。怎么说呢,以往见到的鬼或者偶尔接触到的生人魂魄,感觉起来都是很、很连续?哦对,很光滑,就类似于……哦,对了,就比如说刚才盛饭的碟子碗吧,虽然新旧程度不同,个别可能还蹦个缺口什么的,但是从没见过你这种,简直就像是摔碎了之后重新粘起来的。说到这个,你这又是怎么粘起来的呢?”
阿泽依旧是一问三不知。
虽然有点儿不太合适,但小黑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敬佩之情,赞叹道:“也不知这修复是什么人的手笔,简直是太强大了!虽然我的职业生涯中还没有见过神仙,但这个能力,说是神仙也不为过!”说到这,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能想起来是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的吗?阿泽啊,恕我直言,如果你此时死了,恐怕难入轮回,唯有魂飞魄散一途,你可要好好活着啊……”
阿泽漠然的点了点头,对此并不关心。
小孩儿看在眼里,实在搞不懂这个姐姐为什么有时会对着空气说一种自己听不懂的话,同时又觉得这个姐姐在哪里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总之是搞不明白。不过这些疑问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家里已经断粮了。大爷爷出门之前说晚上一定带粮食回来,结果不但粮食没有,爷爷们也不见了,而且爷爷们……小孩儿很发愁,同时又有些不敢去想的伤心。
愁着愁着,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虽然奶奶说这世界上有神仙,当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有神仙出来帮忙,可这个姐姐却不像是要帮忙的。也想明白了前天晚上,这个姐姐倒像是要掐死自己,后来不知怎么,还从一大片虫子和饿狼手里把自己救了出来。但总的来说,人不能依赖别人,凡事还得靠自己,想到这下定了决心,噔噔噔跑进屋里,过了好一会儿又有些恋恋不舍的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沓黄表纸、一支毛笔、还有一个木雕的小狗。意意思思的走到阿泽面前,仍旧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姐姐,你是山神吗?”
阿泽平视着她,这小姑娘把脸洗干净头发梳整齐了,瘦虽是瘦了些,倒不失可爱,甚至还挺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有点害羞,但清澈明亮。
“不是。”发音很准,就是没什么感情色彩。
小孩儿没想到她会回答自己,带着些拘谨的高兴:“那你是河神吗?”
高兴的不止她一个,小黑更是既高兴又惊讶:“现在的话你学会了?就、就今天这一天你就学会了?我教你的时候你一个字都不说,我还以为你没听进去呢,你这学的也太快了!”
“你教的好。”
小黑没想到她会夸自己,难得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自夸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也难改掉,随口道:“那是,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不说才高八斗吧,学富五车还是称得上的,教个说话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阿泽懒得再理他,转头回答小孩儿刚才的问题:“也不是。”
“姐姐,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说着把手中的纸笔举到阿泽眼前,“家里的粮食吃完了,我没有钱,要活不下去了,但我想活着,等大爷爷和二爷爷回来。”
阿泽伸手接过来,不明白这些东西和活不活下去有什么关系。
“姐姐你可以帮我留句话么?就写:大爷爷、二爷爷,我去窑子里等你们,一定要来找我。欢欢。”
阿泽没听懂,问道:“窑子里是何处?”
“不许去!”还没等小孩儿回答,旁边的小黑立马黑了脸。
因为觉着今日教导有功,自视为半师半友,前辈也不叫了,开始暴风骤雨式的批评:“窑子是……是……总之不是什么好地方!阿泽!你能让她去那种地方么?不是!她好好的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你不想想?!”
小孩儿不知道这个姐姐在看谁,等了一会儿,见她看回自己,便回答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二爷爷去过,他说活不下去的女孩子就会去那里,他会给她们送钱送吃的。姐姐,我想去那里等爷爷们回来。”
阿泽点点头,没再细问,而转头向小黑道:“她说了,活不下去。”
“她一个小孩子,大人都没了,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你就不能好好照顾她吗?你忍心吗?”
阿泽翻了翻袖子:“我也没钱。”
“你!!!”
小黑突然觉得昏迷状态的阿泽多好啊,美丽娴静,像个仙子,醒来之后话没说出几句就将自己气个半死,就是个妖女。
小孩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在跟谁说话?”
阿泽并不欺瞒她:“算是一个鬼,你看不见。”
也许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不知真假,又或许这小孩儿年纪小还不太懂,她听完竟然没有害怕,反而有点儿好奇的问:“鬼?什么样的鬼?”
“你叫欢欢?”
小孩儿点了点头:“我叫苏欢,欢乐的欢。”
“欢乐的欢”,这几个字在阿泽舌尖转了转,没体会出来欢乐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样的鬼,我说不上来。”阿泽看着苏欢手中的木雕小狗,做工粗糙,但被摩挲的棱角光滑,恍惚间觉得梦中也曾见过类似的东西,问道:“这是你做的?”
“不是我,是大爷爷做的,大爷爷给我做的玩具。”
“你大爷爷?”
“嗯,大爷爷是木工,这是他用打家具剩下的木头给我做的,他很厉害的。”
阿泽心说,做成这个样子也不知厉害在哪里,不过受了启发:“剩下的木料还有么,我告诉你鬼长什么样。”
苏欢听了噔噔噔的跑回屋,不一会儿抱来了一堆工具,不过大部分都是木工常用的刨子、锯之类的,刻刀只有一把斜刀和一把圆刀,看起来也像是他大爷爷自己做的,简陋的很。搁下这堆东西之后她又跑了一趟,拿来几块小木头,不大也不整齐,正是木工活边角料的样子。
阿泽将两把刻刀拿在手里瞧了瞧,虽然未曾见过,但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窍门,让她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自己以前是个木雕师傅?
小黑见阿泽还有心思做手工,更加暴躁:“你!什么时候了你,还什么鬼不鬼的,我是鬼吗?再说,你跟个小孩子说有鬼你这不是纯心吓她吗?她今天一天都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伤到了脑袋,现在一说话就要去窑子那种地方,你还吓她,你还有心情做手工?你就这么狠心肠,真让小欢欢流落到那种地方?说好的把她带大呢?!你……咦?你手艺好像还不错唉。”
这小黑也是个小孩儿心性,批评阿泽的话还没说完,就和苏欢一样被她的技艺吸引了过去。
那木头轻软,阿泽雕琢起来毫不费力。先用圆刀雕出轮廓,沿着轮廓将多余木料去掉,再用斜刀修饰表面、刻画细节。不到两刻钟,她手中的这一小块木头,竟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小黑,线条细腻流畅,与椴木自带的绢丝光泽和柔软感两相得益。小小黑衣带翩翩,神情灵动,正是给苏二求情时刻意讨好、涎皮赖脸的那个神态。
“就是这个样子的鬼,此刻就站在这里。”阿泽说完把手中的雕像递给苏欢,还指了指小黑所站的位置。
苏欢:“……这个鬼,还挺好看……”
小黑蹲在苏欢身边看了半晌,仰头问道:“这……这是我?”
阿泽:“对。”
小黑有些怅然,“原来,我是这个样子——”,抬头看了一眼阿泽,想到这个雕像出自她的手,又有些紧张,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原来我是这个样子……”不过他一贯的情绪和思路转换迅速,很快又兴奋起来,“阿泽!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你可以靠这个赚钱养家啊!”
“颇有道理。”
“嘿嘿,那啥,你看,你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吧?而且吧,人世间来都来了,你就好好像个人一样生活看看嘛,吃喝拉撒、市井百态,有意思的很,我想感受我还没机会呢我。”
两人对对方的看法在某些方面不谋而合,阿泽觉得小黑如果不说话看起来也算赏心悦目,可惜,那张嘴似乎永远闭不上。
苏欢终究还是小孩儿心性,被阿泽的技艺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竟忘了刚才要留言给爷爷的事情。过了不大一会儿,阿泽又雕出了一个人像,手中的另外一个也快完工,而苏欢正蹲在一边抽泣。
小黑有些无语:“阿泽,你这个人的思路简直、简直有毒!你说这本来好好的,你干嘛又招惹她,你不会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吗?”
“不会,没带过。”阿泽说完有些愣住,脑中那些画面中的小女孩儿究竟是谁呢?
“你!就算没带过,你也用不着非要——”
“早点认清现实不好么?你一个男人怎么如此拖泥带水。”
“我拖泥带水,我看你是冷血。”
阿泽不跟他打嘴仗,把雕好的两个人像放在苏欢手里,道:“前天夜里的那两具尸体也许你没看清楚,那便是你的两个爷爷,你不用再等了。”
年纪大的那个明显岁月沧桑,而年轻的那个虽然也三十多岁了,却依然带着一种少不更事的神情,显然他的哥哥将他照顾和保护的很好,只可惜时运不济,恣意妄为之下终究是连累哥哥一齐做了鬼。
“阿泽!”
苏欢却流着泪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我不信,他们要是死了,怎么不回来跟我道别呢?”
“你是指他们的灵魂?他们的灵魂便是这个样子,那晚也在,只是你看不见。”
“那,那现在爷爷们在这里么?”
阿泽左右看看,没看见什么光团人影的:“不在。”
“那爷爷们睡在哪里呢?他们应该睡在家里……”
“你是指他们的尸体?那晚被埋在了岸边的土堆下,过段时间我可以替你寻回。”
苏欢哭累了,坐到了地上。空中打了雷,大雨猛的泼下来,激起了院中泥土的气息,是生长的气息,也是埋藏的气息,她的小脑袋里茫然的想:“我又是孤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