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1 / 1)大明的时间冢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苏欢放学回来见大红和小黄死了,瘪了瘪嘴,在哭出来之前竟然收了回去,然后说了一句:“既然都已经死了,那就炖汤了吧。”

此话说的阿泽和在一旁休息的小黑都是一愣:“吃了?”

苏欢咬了咬嘴唇:“嗯,物尽其用吧。”

阿泽看了小黑一眼,这词显然不是一个小孩子会说的,小黑恍然大悟:“可能是苏奶奶。”

苏奶奶黎玉凤的行事真的是给小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每每提起,既觉得她有病,又为她惋惜。

清明那场风雪几日后便止歇了,黎玉凤对自己尸身的操控也越发灵活,就像她所说,新死之后一直勤加练习。

小黑飘在空中问她:“你既然有如此能力,为何不去找苏大回来,他早日回来你们尚可团聚几日,你也早日放下记挂去轮回,不好么?”

黎玉凤的灵魂亦飘在空中,操控自己尸身做饭的同时,也不耽误与小黑闲聊一二:“在欢欢眼中那是奶奶,苏大苏二回来后那依然是妻子、是嫂子,可这只是亲人眼中所见,因为他们爱我念我,我才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我走到大街上,世人眼中可就没这么美好喽,就如同大人你眼中所见一般。”

“那你可以半夜偷偷的去。”

“哈哈哈哈,大人你真是说笑了,半夜万一有人见到它,”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尸体,“恐怕是要被活活吓死的,这岂不是平白给你添麻烦?再说,这世间有太多的因缘,今日所失,未必不是将来所得。”

小黑见她如此顽固,十分暴躁:“你再这样熬下去,那所得你恐怕也看不见!”

“是啊,只是有些事,并不总是为了自己……”

黎玉凤实力可堪钦佩,但说话一直给小黑一种不着调的感觉,可这句却让他觉得另有深意,当时一问再问,她却不肯细说了,只说“这不过是与大人闲扯蛋,不讲些大道理配不上大人身份”云云。

再回想起来,小黑有些后悔过去两千年心思飘忽不定,别说没有奏出《安魂》的手段,甚至那些零碎学来的咒语经文都只是一知半解,大多用起来也不得其法,若早有精进,说不定黎玉凤便不必是那样结局。

————

黎玉凤的洒脱苏欢只学到了一个表面,晚上这顿鸡汤喝的泪眼盈盈,难以下咽。

旁观了物尽其用的整个过程,小苏欢觉得每一步都不应该是眼前这个样子。

厨子给大红和小黄放血,因为已经死了很久,流不出什么血来。

可是大爷爷杀鸡时不是这样。虽然大爷爷能在路上给自己拦恶狗,可是动手杀鸡时却会手软。奶奶要亲自动手大爷爷又坚持这种血腥的事情不应该让女人来做,就想了个办法,从二爷爷私藏的劣质白酒里偷偷倒出一点,用小勺子给鸡喝了,趁它晕晕乎乎之际再下刀。结果一刀下去鸡疼醒了,吓得大爷爷手一哆嗦,它就趁机跑了,一边淌血一边东倒西歪的在雪地里扑腾,大爷爷赶紧拉着自己站远一些,和奶奶三个人手拉手围观了一只鸡的挣扎求存,并在白茫茫院子里留下了一地血迹。

厨子烧水给大红和小黄拔毛,拔下来的毛湿答答的扔在一边就不管了。

可是奶奶会把比较支棱好看的拔下来给自己做毽子,再把细绒绒的分出来给自己做一个小枕头,就是在被子里藏着那个,是攒了两个过年做出来的。

吃的时候也是一切都不对劲,整个桌上一群人都不说话,安静的吓人。

可是和奶奶、大爷爷、二爷爷过年围坐在一起的时候,二爷爷会发现自己的酒少了那么一点,会拽着大爷爷的胳膊让他赔,大爷爷会说“乖呀过完年接到新的活赔给你”。

有一年过年二爷爷非但没有欠别人钱,反倒剩了点儿,买了块布让奶奶给大爷爷做了件新衣服,大爷爷红着眼睛说“你长大了”。

所有一切都不同,只有这个汤冒气的热气是一样的,让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

见苏欢这样,阿泽不会哄人,只是劝了一句:“吃不下就别勉强。”

没在活着的时候放血,这鸡肉和汤真谈不上好吃,苏欢却梗着脖子吃完了。味道和奶奶做的也完全不同,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

同样难以下咽的还有三夫人,看着这碗汤琢磨着心事,只觉得这哪里是汤,简直就是一碗毒药,推脱身体不适匆匆回房了。其他人忧心忡忡,一顿晚饭潦草结束。

————

晓芸一直迷迷糊糊,偶尔醒来却不认得任何人。小黑每隔上一个时辰便将那《安魂》奏上一遍,好在他是个不用睡觉的主。只是过了十来天,晓芸的灵魂依旧飘忽不定,阿泽和小黑却始终找不出缘由,血又不敢给她乱喝,只怕她本已无事却被喝成了妖邪。

人一直喜欢计划未来,但大多数刻骨之事却往往发生的极其突然,因此也就格外让人难以接受。

这夜秋风乍起,墨色的天空被吹的一点儿云彩都没有,一弯残月伴着烁烁星光,一声尖叫就在这静谧中响起。

“啊——鬼——有鬼——”

“二夫人?您是二夫人?您怎么会飘着啊……”

惊声尖叫的是三夫人刘月娥,而问出那等傻话的正是她那有点儿木木的丫鬟小桃。

赵文挚瞬间惊醒,恍惚间有点儿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这些天林林种种花样翻新的噩梦他做的实在是太多了。

有些迷糊的先叫了一声娘,没有人回应,揉了揉眼睛终于在微弱的光线中看清了炕上的情形,赵文挚跟着发出了一声惨呼:“娘!——”

他娘直挺挺的躺在炕上,右手握着先前缝衣服时用过的那把小剪刀,此刻剪刀已深深没入胸口,月白色内衫上一大片暗色的血迹。

“娘!”

赵文挚轻轻摇晃了一下他娘,没有反应,抖着手探了鼻息,一丝也无。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转身出门大喊他爹和吴军医。

————

小黑正在跟阿泽念叨,吹了成百上千遍之后这玉箫能不能成精,从而自动吹奏《安魂》,或者像省城里所见的那留声机一样,将这曲调灌录成唱片,从此广为流传,阿泽一句“颇有创意”刚刚出口,就听见了后院那尖利的见鬼叫声。两人对视一眼,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飞掠到了后院,没见到山萧放火,却感觉三夫人房中戾气逼人,阿泽踹门一看,晓芸的鬼魂正死死的掐着三夫人的脖子。

小黑:“什么情况,修炼成煞竟如此容易?!”

见晓芸如此,阿泽一时愣在了原地,竟有些无措。

小黑死命掰晓芸的手:“松松松松开,你要掐死她了!”

然而那双手却像是焊在三夫人脖子上了一样,手的主人一边嘟囔着“掐死你掐死你……”一边僵硬着脖子回了头,她的眼睛已经完全不似人眼,无数密密麻麻黑色小点整齐的排列在眼眶中,小黑密集恐惧症发作,吓得一哆嗦:“这是什么个情况!”

阿泽反应过来:“做你该做的!”

小黑闻言后退,反手幻化出阿泽给他的那管玉箫,试图通过箫声让晓芸冷静下来。凝神进入灵魂层次的沟通境界后才发现,她的魂魄中已经渗入了丝丝黑线,那黑线不断游走变化,要将她整个灵魂都染成黑色,没想到短短一个时辰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那东西还在,在侵蚀她的灵魂!”

怎会如此?那东西不是已经死了么?来不及多想,趁晓芸听闻箫声愣神之际,阿泽用力拉开她的双手。

“放开我!她害我女儿!”晓芸喊完之后似乎有些迷茫,孩子在哪,在肚子里?可是自己小腹平坦,再说自己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么?

三夫人一阵猛咳:“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小桃是个傻大胆儿,过来扶住三夫人,还在问:“二夫人的眼睛是咋了?”

俩人此刻与晓芸离得有些距离,只看见她两只眼睛黑漆漆的一点儿白色都没有,三夫人吓得往后错的同时还不忘否认:“别来找我,不关我的事!”

小黑不断用箫声安抚晓芸的灵魂,却只觉得所有努力如同泥牛入海。

晓芸已经丧失理智,一心只想掐死三夫人,阿泽在与鬼魂打交道一途上并不擅长空手战,一个没拉住给她挣脱了,她再次掐上三夫人的脖子竟将她举了起来。

三夫人被她掐的手脚痉挛,小桃跳起来去拽她的手臂,被她一拳挥到墙上晕了过去。

“晓芸,你放开她,先问清楚好吗?”这个劝说对厉鬼来说真是太无力。

阿泽不得不求助小黑:“怎么办?”实在不行,就只有像对付苏二那般动用灵力了,只是对晓芸她却有些下不去手。

“符箓,试试这个符箓!”

小黑各种各样的知识储备丰富,受限于实力却很少能使得出,如今慌乱之下,于空中抚过一张笔画弯弯曲曲的符箓图样,“用血画,要画得一模一样!呃,等等,你的血太特殊,不要加灵力!”

阿泽闻言照做,咬破食指在空中画了个一模一样的图案,按照小黑的眼神示意,挥掌推向晓芸,竟真的将她撞开了。

晓芸在有限的神智支配下,转身向门外掠去,打算逃跑。

阿泽追到院中,再次抓住她的双臂,反剪过来按住。只是她拼命挣扎得厉害,如果不用灵力只怕用不了多久还会被她挣脱,如果用上灵力与她灵魂里的黑线撞在一起又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小黑在旁提议:“按八卦方位各画一张,将她困住!”

阿泽崩溃:“什么是八卦方位?!”

小黑无语,忘了她入土之时可能还未有八卦周易等事物,连忙在空中画出八卦图案,并告知与东南西北的对应之处。

————

赵旅长睡在后院所谓的书房,郑远之与吴军医照旧在前院,听了三夫人的尖叫都惊醒了,不多时又听见赵文挚仓皇无措的喊声,一齐出现在了后院中,正见到阿泽追着厉鬼模样的晓芸从三夫人房间冲出将她制住。

“娘?”赵文挚脑中混乱不已,试探的叫了一声。如果眼前这个行动自如的是他娘,屋里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晓芸?”赵旅长也是游移不定,这似乎是他的妻子,却又年轻了许多,竟像是十几年前的容貌。他的喊声让晓芸顿了顿,从披散的头发中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吓得他差点爆粗口。

晓芸见他这个反应,理智再次消散,大力挣脱了束缚,向他掠去,眼见是要杀他,阿泽赶紧用一张符箓挡在了她的面前,正是巽位。

郑远之和吴军医呆立在月亮门前,正是她新的逃跑方位,阿泽又一张符箓立在她的面前,艮位。

吴军医未见过十几年前的晓芸,惊疑更重:“这、这是二夫人?”

郑远之只觉得心中火气与悲哀翻涌,逼得他双眼发红,她这正是与赵旅长共度贫贱之时的样貌。

晓芸意欲翻墙而出,又一张符箓立在离位将她拦住,如此这般。

她只存了简单神智,躲不过阿泽的拦截,被困在八张符箓当中,挣扎不脱,戾气尽显。

赵文挚简直要疯:“你在干什么?!在对我娘做什么?!”

晓芸不断尝试冲出来,却屡屡被挡了回去。阿泽看了小黑一眼,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知困她一时半刻应该没有问题。再看院中惊虑、愤恨、迷惑、伤心的四人,心中郁结,转头进了晓芸的房间,几人纷纷跟进来。

灯光之下,尸身已经冰凉。

“娘、娘……”

“晓、晓芸……”

阿泽和吴军医分别探了鼻息,知道已经无望。

赵文挚此时已完全不信任阿泽:“吴叔叔,我娘她……”

吴军医摇了摇头,郑远之别过脸去,看不清表情。

“你不是说我娘暂时没事了吗,我娘为什么会死,院子里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赵文挚的一连串质问,阿泽无言以对,再次用灵力探查晓云的脑子,亦一无所获。

赵旅长愣在原地:“院子里的,是、是晓芸吗?”

阿泽也有诸多的想不清楚:“是她的魂魄,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娘死了!魂魄……”赵文挚本是死硬的不相信鬼神之说,可这时愿望战胜了理智,“那是我娘的魂魄……”突然间恨意滔天,“我娘的魂魄为什么会那样?你们之前把我迷晕对我娘做了什么,你刚在院子里又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会那样,一直以来你到底在干什么?!”

阿泽无法回答。

吴军医最先反应过来:“那二夫人的孩子……我、我可以看看么?”

“对对,我女儿……”老中医说是个女孩儿之后,赵旅长一直没放在心上,此刻“我女儿”三个字一出口,竟突然鼻腔发酸,“看,老吴你快看!”

吴军医听了半晌,突然一喜,“动了,动了一下,也许、也许可以剖出来,”看了看赵旅长和赵文挚,“也许还有救。”

赵旅长忙道“好”,怕赵文挚发飙,忙准备劝他。赵文挚最近给人的感觉就是惊弓之鸟,看谁都不像好人,谁的话都不信,却没想到他也说了句“好。”

那把剪刀,前些天娘还在用它剪断给妹妹缝的新衣上的线头,娘一定希望妹妹安然无恙。天呐,我为什么没有把那剪刀收起来?!一股巨大的悔恨汹涌而至,赵文挚狠狠往墙壁上捶了好几拳,留下了数道血痕。

“我需要有人帮忙,阿泽姑娘你——”

“不行!”赵文挚厉喝,转身指着阿泽,“你个妖女,你给我出去!”

郑远之看了一眼阿泽,“我们出去吧。”又狠狠的看了赵达一眼,将他钉在了原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